分卷閱讀207
“胥,你怎么來了!”兩個宮人激動的起身,手在衣裙上擦了擦,走過來想牽他又不敢,局促的笑道:“這才幾個月不見,怎么又長高了!氣色也好了許多??!” 殷胥點了點頭:“幾位姑姑過得好么?岑婆在么?我想見她?!?/br> “岑婆啊……”那兩個宮人看了對方一眼,其中一人抿了抿嘴唇道:“岑婆病了,跟我們過了個年,年后便去了。你也知道,三清殿內留著也是受苦,去了也未必是壞事?!?/br> 殷胥沒有反應過來:“您說……” 另一人笑了:“胥,不要這樣子,我們知道你是岑婆帶大的,很有感情??伤恢狈e勞成疾,幸而最后并不痛苦的走了,還一直要我們多關照你。你現在到了薛妃娘娘手下,哪里還需要我們這些下人關照啊?!?/br> 殷胥面色如紙,后退了半步,兩耳轟鳴。 年后便去了…… 他心里費盡心思搜刮出的溫暖細節,不斷重復安慰自己的回憶,頃刻間枯盡了顏色。 在他知道岑婆是他生母的幾個月前,在他坐在暖閣里有人磨墨鋪紙,年后坐在中宮團聚的家宴時,岑婆在三清殿內默默的去世了。 他簡直就像是命中注定的孤家寡人,得知消息后反復涌起的幸福感,在瞬間幾乎被沖垮,殷胥茫然的半天不知道自己該做何反應,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她、葬在了哪里……?” 宮人看殷胥面色難堪,還是過來扶了他一把:“我們這些宮人本來都是有固定的地方,但當日不是掖庭宮的主管來帶走的,所以很可能葬在了別的地方,我們也不清楚。我們知道你想祭奠岑婆,但恐怕要大費周折。你如今在薛妃膝下,再怎么樣我們也不希望你把這件事弄的大張旗鼓,或許薛妃娘娘會不高興……” 幾個宮人不想讓他去祭奠岑婆,還是因為怕他不受薛妃喜歡。 殷胥半晌道:“她臨去前可有提及什么?” 宮人輕笑:“岑婆只說覺得最后這些年算是滿足了?!?/br> 滿足了么。 ……怎能就這樣滿足?! 她知道一直在照顧自己的兒子,殷胥卻從不曾知道有母親的照顧。 他承認自己是虛偽的,若是把岑婆當成下人,他心中的感激總是少了幾分,或許是做慣了主子,對她更有一種理所應當。 但知道了她是母親,仿佛所有的行為都飽含對他的愛護與真心。 殷胥身子搖晃,幾乎無法再在這滿是回憶的三清殿呆下去,他轉身便走,那兩個宮人還沒來及的開口,就看到殷胥倉皇的離開了三清殿。 他當日立刻去了山池院,卻沒有遇上薛菱,崩塌的感覺終于在一瞬間的沖動后又被撿回,他也承認,若非耽擱幾日,他或許會沖動說出什么話來。 后頭太子重傷一直不清醒,東宮甚至做好了后事的準備,矛盾立刻激化成了無法化解的地步,殷胥陷入此事,也不能從東宮離開,直到今日賀拔慶元被押解進長安,他也這些天第一次被放出東宮。 他坐在崔季明練武的堂內等到了午后,直到從后門走進一個垂頭的半大少年,在殷胥耳邊道:“崔三路上遇見了賀拔慶元入長安的隊伍,陸雙手下的阿穿入了她的馬車,她便折返回了崔府?!?/br> 殷胥垂眼:“嗯,下去吧?!?/br> 那少年走路悄無聲息,幾乎將自己融到陰影里,快步離開,殷胥這才翻了翻桌案上的紙,看到了崔季明留下的幾行大字。 上頭的字堪稱滿溢她嬉皮笑臉的德行,可事情到了這種地步,她還會能再笑得出來么? 殷胥手指撫過墨跡干涸后,微凹的痕跡,走出院落的后門,登上馬車:“回宮?!?/br> 這一日朝堂上爭的怎一番腥風血雨,殷胥并不知道,他入宮直奔山池院,總算逮到了薛菱。薛菱正跪坐在一缸金魚邊,懶懶的拈了魚食擲入水中,看紅色的魚尾泛起層層水波。她這次倒是注意到了殷胥的臉色,抬頭望了他一下:“這回又怎么了?!?/br> 殷胥站在了魚缸邊:“岑婆去世了。年后的時候?!?/br> 薛菱沉默了一下:“哦?!?/br> 殷胥:“我知道了?!?/br> 她手抖了一下,半袋子魚食倒進魚缸里,引起一片即將尸橫遍野的瘋搶,薛菱想伸手去撈魚食,卻又作罷,收回手來。她沒有直視殷胥:“嗯?!?/br> 第79章 殷胥:“她安葬的位置,你知道么?” 薛菱:“你是我的兒子,不是她的?!?/br> 殷胥冷笑:“在我癡傻到不認人的時候,在我飯都吃不飽的時候,是她在照顧我的!” 薛菱緩緩抬起了頭:“你覺得對不起她?是,她是我當年的近侍,在我生下孩子一個多月后生下了你。我是看著你出生的,你和我的孩子很像,出生的時候臉是青色的,小小一團,仿佛連呼吸也不會。你幸好是她的孩子,還能有命可活?!?/br> 殷胥:“我欠了她很多?!?/br> 薛菱扯出一絲笑:“每個人都欠自己的母親。不要這樣用逼問的姿勢和我說話,宮里每個女人都差不多,我憑借家世,皇后與萬貴妃憑借運氣,才成為可以榮華富貴的那個。她出生在南地,幼時賣到我家,是我從薛家帶出來的人。我不想讓她跟大興宮千千萬萬的奴仆們葬在一起,我送她歸了家鄉?!?/br> 殷胥:“那我為何卻只是單字名?!?/br> 薛菱嘆道:“我與阿岑幼時一同長大,她隨我進宮,雖為侍女卻也是薛家旁支出身,身份地位未必會比當年王府做妾的林憐和萬宜姝差。當時林憐與萬宜姝也不過是充儀充媛的位置,我與阿岑二人又先后有孕,我便希望她也能混個妃位,邛看我有此意,倒也說著,若阿岑誕下是男孩,便封她個妃位,甚至給未出生的你,取了個單字名?!?/br> “若我那孩兒還活著,未生變故,或你們二人幼年會一同玩耍長大。他長你一點,單字為燁……只是日后生變,阿岑本可留在宮中自享榮華,可殷邛有意扶林憐上位,她怕是也對未來艱險的路子有個預估,竟堅持抱你隨其他宮人入了三清殿,只為保命,絕不再出?!?/br> 殷胥微微有些恍惚。他看那些金魚明明吃飽,卻還瘋狂的撲騰著魚食,坐下后伸手將魚食撈出來,道:“……好好一缸金魚,縱然連個畜生都算不上,也留點手?!?/br> 薛菱靠在了軟枕上,似笑非笑:“其實不只是你,三清殿的宮人,大部分都是他臨幸過的宮人。偶爾我覺得,這樣也算好,斷了這些女人爭權奪利你死我活的念想,又能和孩子常年廝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