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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來的,每次戰場上輕點軍獲,他們連突厥人的頭發都割下來想去賣掉,兩兄弟從牙縫里擠出錢往老家寄去。 蔣經被裁后歸了家,蔣深依舊將軍獲往家中寄回去,卻在幾年難得一次的歸家中,發現老家的村子早在一年前被流匪屠盡,半村的人都死在睡夢中的洗劫里,而他寄回家的軍獲卻被其他幸存者給默不作聲的侵吞了。 蔣經的尸體并未在村中找到,他也四處打探不到蔣經的消息。 有的說他騎著一匹老馬跟匪首戰的你死我活,有的說他早知道流匪會來一個人逃走去做雇兵。 蔣深多年也沒有再找到他的兄弟。 崔季明最早入軍營的刀法和箭法都是蔣經手把手教出來的,畢竟賀拔慶元太忙,言玉又對外不顯露武藝,蔣深帶著她這半大丫頭,也吃喝也陪玩。他多年沒結婚,卻很喜歡孩子,總是要崔季明坐在他肩上,玩打仗游戲。 崔季明絕沒想到多年后再見蔣經叔,他卻一臉行將就木的枯死模樣,將屠刀揮向太子。 而他連臉也不愿意蒙,就怕別人不知道他是賀拔慶元的舊部。 賀拔慶元的威名在大鄴傳的太廣,旁人認定他帶出來的兵縱然是被裁了,也是肯為了他拼命的,這刺殺太子一事不就是要往賀拔慶元頭上引么。 殷胥卻想的更多。 他手里有消息,說是西北危機剛解除,殷邛就有意要對賀拔慶元出手,他卻打算將太子當槍使。此刻若是準備好了要參賀拔慶元一本的太子突然被賀拔慶元舊部殺死,有這么一條,可以讓賀拔慶元翻不了身了吧。 殷胥甚至第一時間想的是,會不會是殷邛謀劃的此事,威逼利誘蔣經刺殺太子。 若是拿其中一個親生兒子的命,換懸在頭上幾十年的三軍虎符,相信殷邛絕對愿意。他那么多兒子,澤也以前根本不討他喜歡,澤死了再換一個修,就單說修那樣的沒心眼,殷邛更可以少提防自己的兒子幾年。 殷胥仔細的考慮后,卻覺得這殺手太無所顧忌了。蔣經若不是看在崔季明的面上,恐怕是要將修和崔元望的趕殺殆盡的,殷邛再怎么喪心病狂,應該也不可能會將自己的兩個嫡子都殺掉,更不會殺死崔家長孫再樹敵。 殷邛想殺澤,完全可以讓陣仗的針對性更強。若是這場襲擊發生在長安的大道之上,更能打的賀拔慶元抬不起頭來。 殷胥心中考慮了幾番。 以他如今的身份而言,如果崔季明不插手,他或許可以袖手旁觀。澤與修如果雙雙殞命,皇后膝下只有個年紀尚小的嘉樹,殷邛這人慣常功利至上,皇后僅剩的可利用之處沒有,他必定會找由頭廢了皇后,扶持薛菱回后位,殷胥也會成為名正言順的儲君。 他這一世最難的坎或許就能這么輕易的邁過去。 可殷胥目光掃向了眼淚決堤的修,勉力扶著侍衛妄圖站起來的澤,以及面無表情卻閉著眼的崔季明,包圍他們的灰衣人。 從理智上來說,他縱然袖手旁觀,如此混亂的狀況下,他也未必能活著逃脫。 從情感上來講,他發現他自己沒有想象中那種閱盡千帆的鐵石心腸。且不說崔季明,就是敏感卻拼命努力的澤,沒心沒肺卻快樂單純的修,他都難以坐看他們赴死。 重生一回,縱然是目的明確的想抓住一切,可若真是兄弟無人存活,他登上皇位,也不過是前世一樣的孤家寡人么。 更何況,他前世是撿漏才登上皇位的,難道這一世也要坐著撿漏么? 縱然他決定為了皇位想要對兄弟出手,那也是應該他自己派人下殺手,自己承擔罵名或污點,而不是這樣站在一旁故作清高,渾身不沾半分血腥。 殷胥開口道:“蔣經是么。你知道今日你在這里對太子下手,太子手中正捏著一本要參賀拔慶元的折子,你是他的舊部,會有多少人說賀拔慶元忌憚也怨怒太子,決定對太子痛下殺手。今日你不怕死,明日賀拔慶元被抄家壓入天牢時也不怕死,可邊關百姓怕死?!?/br> 崔季明萬沒想到殷胥會在這時候開口,她難以聚焦的雙眼朝他方向望來,眼瞼下那層薄霧讓殷胥心里一顫。 蔣經身子一抖,他的嘴仿佛已經提前入棺材般合死,不肯再多說一句話。 殷胥道:“人各為其主,各有活法,你或許已經不在意賀拔慶元的生死了。但大鄴如今的將領明顯有斷層,從賀拔慶元、夏將軍這類老將之后,無年輕一代接替,一旦賀拔慶元不在,或許未來五年十年,邊關都可能打不勝仗,無數村莊城市會被突厥與靺鞨入侵,多少百姓死于戰火,你或許自詡沒有這樣的大義,但也請你這一刻想想?!?/br> 殷胥:“人是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的,你要明白自己在做什么?!?/br> 崔季明掃視了一圈灰衣人,她眼睛看不清,卻猜得到,怕是其中大半,都是這些年殷邛從各地裁下來的兵。這話對普通的殺手說沒用,可對這些曾保家衛國卻被拋下的軍人而言,不可能不觸動。 她將刀往蔣經的頸下貼去,半晌開口道:“阿公年歲已大,我雙目失明,蔣經叔你明白這意味著什么,求你給我阿公一條活路吧?!?/br> 她嗓音有些啞。 蔣經面露痛苦之色,半晌才用極低的聲音道:“我已是半個死人,三郎若是連接下來的果斷也沒有,日后的路還不如不走,回家去繡花吧?!?/br> 崔季明心尖一顫,她依然明白所謂的果斷是什么,刀面抖得盛不住日光。 蔣經仿佛用著逼死自己的勁兒,才擠出一句能想到的最簡短的忠告,輕輕送入崔季明耳中:“天下分二,三郎,你要提前給自己找個位置?!?/br> 崔季明一時沒明白,什么叫“天下分二”,蔣經揮了揮手,那些灰衣人被殷胥的話打的心神震動,此刻往外退了半圈。 崔季明:“胥,你帶著太子與修、元望離開吧,拜托你了?!?/br> 殷胥第一次聽她這樣單念他的名字,點了點頭:“好?!?/br> 她讓殷胥來送太子與修,就是信任他不會中途下手,這份信任沉甸甸的,仿佛她一句話間,就肯定了他內在的全部,肯定了他的心。 殷胥感覺心里頭壓了一份暖意,扶起了澤,幾人朝山邊一條小路去了。 他回頭望過去,看了她直立的背影一眼,她鬢角兩縷卷曲的發吹進風里。 蔣經不會就這么放他們走的,殷胥心里清楚。他們離開后,追殺的隊伍很快就會趕來,殷胥覺得自己很可能也活不了。他就算是帶了龍眾的人來,也未必能從這種場景中活下去。太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