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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拔慶元雖然是殷邛心中的一根刺,但太子要是主動寫這樣的折子,特別是像澤這樣略顯尷尬的太子,總給人野心太大的感覺。 澤皺眉:“我發現你總是這樣小心翼翼!我也是得了父親的授意,他今日將我召去書房,說的便是此事!” 澤的表情,像是在說他總算進入了權力的最中心。 元望除了在棋藝上能有點得意模樣,其他時候都謹小慎微,也不敢多說,只道:“殿下,明日還要與其他幾位殿下、圣人一同去遠郊賞花,您不早點睡,第二天就沒精神起來了,要很早出發的?!?/br> 澤嘆了一口氣,剛要放下筆,忽然響起了敲窗戶的聲音,外頭的人似乎不需要等待回應,就擅自推開窗來。 修探頭進來,身上還披著毛茸茸的披風,手里抱著個暖爐,身后則站了兩三個一臉無奈的黃門。他一副早上好的樣子,高興的揮了揮手,就攀著窗框爬進來。 澤頭疼的捏了捏眉心:“旁邊就是門,你到底為什么要爬窗?!?/br> 修滾進來,笑:“刺激??!哥,明天早上要去玩,我有點興奮,睡不著覺,我房間里的暖爐也壞了,我跟你一起睡好不好!” 澤根本懶得拆穿他的謊言,一個嫡皇子,暖爐壞了竟然沒人趕緊伺候著換一間暖閣?更何況這種理由,他這幾個月聽到太多次了。 他無奈道:“睡覺不許蹬人?!?/br> 修笑嘻嘻:“知道啦知道啦!” 這整個宮里好像就沒有跟修關系不好的人,連元望都掛了幾分笑意,跟他聊了幾句才退下。東宮正殿的燈被路過的宮人一盞一盞熄滅,修躺在寬闊的榻上,跟平躺直視床頂的澤說話。 修:“哥,你最近這么忙呀?我看你平時都不理我,也不跟我玩了?!?/br> 澤:“我是一國太子,哪能天天玩。再說課業也不輕松?!?/br> 修不依不饒:“以前也有課業,你也就最近這么忙!你也不去紅闌殿里了,阿娘都想你了,你連請安也不去,太過分了吧!” 澤在黑暗里瞪他:“你這是替阿娘來教訓我?” 修撇嘴:“你能有多忙,比父親還忙么?他都知道偶爾去紅闌殿里,你一個太子,倒是端起架子了?!?/br> 澤像是有些惱羞成怒:“就你話多!再說現在阿耶基本都往山池院跑,哪里還會常去紅闌殿!” 修也想起了什么,平日的聒噪咽回了肚子里,往澤那邊滾了一點。兄弟兩人年紀差距不大,小時候也不少打鬧,漸漸長大,反倒是可以安安靜靜的相處。 “哥,你想成為什么樣的皇帝……”修過了好一會兒問道。 澤的呼吸聲忽然停止了,他似乎想了半天才發現自己以前都沒有思考過這個話題。 澤:“大概是朝政勤勉,造福于民的皇帝吧。我不知道,但我想做點什么有意義的事情,我想讓天下太平?!?/br> 修似乎覺得這樣的理想離他太遙遠,差兩歲,仿佛和澤隔開了一個世界,悶悶道:“那你努力,我不想留在長安,回頭讓阿耶把我扔到山東去,我到那邊去仗劍人生?!?/br> 澤以前往常喜歡諷刺他這個理想一番,此刻卻說:“挺好的,不過我恐怕不能去找你玩,到時候你要每年回長安一次?!?/br> 修輕輕應了一聲,這次是他率先轉過頭去:“睡吧?!?/br> 這次初春的皇家賞花出游,參與的人數眾多,卻并沒有擺什么太大的架子。畢竟世家林立,皇家地位也沒有那么崇高,殷邛在玩樂的事情上還算隨意。 本來應該出席的皇后卻因為身體不適留在了宮中,殷邛帶了薛菱和萬貴妃,長輩中只有崔太妃說是多年不出宮,想來賞一賞櫻。小輩中,基本孩子們都去了,大家的車輦與著裝都比圍獵的時候還隨意。 賞花的地方是長安外四十里遠的萬花山,皇家一行來人雖多,車馬浩蕩,早早從長安出發。春季登山之人相當多,萬花山的緩坡道路邊,到處都是長安人的帷帳,不少婦人早早換上春衫,坐在女眷的帷帳內傳來一陣陣歡樂的笑聲。 有時候也不是薛菱、賀拔明珠這樣的女子出奇,而是長安女大多都是這樣外放的性子,她們毫不忌諱的說笑飲酒,帷帳薄的幾乎擋不住她們比花還嬌艷的衣裙。 馬車一路要到山中一處寺廟才會停,殷胥從車上下來時,卻聽到了修高興的說話聲。 修:“崔三郎!你怎么也來了!” 殷胥陡然覺得后脊梁一陣冷氣往上冒。 崔季明笑聲傳來:“萬山花開遍,我也隨些風雅,怎能不來呢?” 耐冬在車下等著扶殷胥,卻看他僵在車里,眼神有些疑問。殷胥硬著頭皮走下車,往春光明媚處瞥了一眼,差點腳下不穩摔倒在地。 崔季明真是浪得劃船都不用槳了。 她一身繡著暗紋的艷色紅袍,刺繡的光澤流轉,整個人如同被抽了骨頭般癱坐在一張紅木轎子上,懷里抱著個美艷的龜茲女,那女人懷里端著葡萄,白玉似的手拈住往崔季明唇間送。四面輕飄飄的轎簾如若無物,下頭四個少年扛著紅木轎子,后頭還有兩個穿金戴銀的侍女手持香爐,面含笑意隨侍。 崔季明手抱在那龜茲女的腰上,面上戴著一只雕花金框的新琉璃鏡,耳邊的金耳環換做了雕刻精致的小金佛,拇指套著白的耀眼的玉扳指,龜茲女更是恨不得將崔老爺的萬般寵愛戴在脖子上,金光銀光映出半山春光。 遠遠望過去,崔季明簡直就是一朵招蜂引蝶又紅又香的大牡丹。 她對于自己的四體不勤,以及十幾歲就開始抱著女人不撒手的無恥絲毫不自省,見了修只是下半身沒動,敷衍的行了個叉手禮,面上滿帶笑意:“修殿下似乎許久不見又長高了,今日好春光,請一定要好好享受?!?/br> 她頭發束起,衣服上穿的也不是高領,脖子上一個快好了的印痕算是扎眼。 修:“哎呀,你讓大馬蜂蟄了么?脖子上怎么傷的如此厲害?!?/br> 崔季明笑:“殿下還是年紀小,有的人不懂分寸,不過是推倒鬧著玩的事情,非要留下個痕跡,也確實是不懂事兒?!?/br> 修:?? 殷胥:“……” 修跟她聊了幾句,眼睛愣是半天沒從龜茲女貼在崔季明胳膊上的酥胸上離開,呆呆愣愣的應道:“哦、哦!三郎今天一個人來的?” “怎么會,今日與家人一同來的?!贝藜久餍χ砗罂慈?。 姍姍來遲的輕便馬車上坐著兩個影影綽綽的少女,一只素手撥開車簾,緊皺著眉頭有幾分薄怒,呵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