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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地上一頂撐著身子,地面都粉塵激蕩。 “店家?!蹦侵心昴腥艘徽f話,牙縫都是血:“夜路幫的弟兄,沒了活路,只得來靠?!?/br> 說著他掀襟掏出一塊兒精鐵的牌子,手指顫抖拈不住,啪的摔在了地上。 店小二看清了,面上大驚,想要伸手去撿,后頭一個賬房卻道:“不可!”賬房胖的像是搶擠進柜臺與酒架間,肚子都能抱起來擱在桌上,一聲開口聲音清亮。 “朱爺,也跟咱們小家小店一點活路吧?!辟~房放下筆道。 崔季明傻了眼:“這是什么江湖廝殺,恩怨情仇?我是不是來錯了地方?” 徐策高興的擠到崔季明旁邊,拿胳膊肘去懟她,小聲匯報:“我看見了!那鐵牌子上刻了個其丑無比的王八!” 陸雙面無表情:“閉嘴?!?/br> 陸雙瞇眼,仔細看了一眼,手按在崔季明斗笠上沒撒開:“那鐵牌是陸行幫二級的令牌,夜路幫跟陸行幫在樓蘭這地方有過命的交情。你看他們拿的那戰身刀,頂頭鉆有一眼,系紅繩,雙手才能持動,是農具里鍘草的鍘刀改的,便是夜路幫的招牌。他們也武藝不錯,算是知規矩,有情義,是以前北道上知名的護隊?!?/br> 崔季明卻轉頭抓了一把他衣領:“你的牌子是玉的,這邊的牌子是精鐵的,敢情我那木牌應該才是最底層的。你當初竟忽悠我?!?/br> 陸雙就當沒聽見,卻也不拂開她的手:“最近一堆人到樓蘭來,你別看外頭營帳連天,什么人都有。馬匪、雜幫、逃兵、官身,魚龍混雜,都想不露耳目的往關內擠??傆腥讼胭嵥赖脚R頭的買賣,樓蘭不比陽關、沙洲,沒什么城守衛兵,純屬一個大型的市集,自然有人想把住這里護送、買路的銀子?!?/br> 看來這頗具盛名的夜路幫,便是被其他想搶生意的營幫給逼的。 不過他們既然這么有名,能逼的他們走投無路來找陸行幫,而陸行幫都不敢接……搶他們生意的是什么來頭? 崔季明正這么想著,胳膊頂了一把靠太近的陸雙,外頭就進來人了。 前頭先是些開路的嘍啰,對方登場頗有點幫派架勢,一輛馬車停在正門口,店小二將那牌子往倒下的人身子地下踢了踢,擠著笑臉出去迎,迎了一半,差點被跟他朝夕相處近十年的門檻絆了一跤。 那馬車上,竟然下來了一個寬肩細腰一身紅裙的……少年,他蘭花指兒矯揉造作的扶了一下袖子,從車上小步踱下來,哼哼唧唧的笑了兩聲,從黑暗的街上踏進昏黃的店里,一張白的透光的臉,神經質般翹起的眼尾,淡淡的眉,笑開口道:“朱師傅,你這是要帶我來住店?” 崔季明差點從椅子上滑下去。 那少年不是別人,正是考蘭考風兄弟中的一個。 紅裙少年又福了一禮,姿態柔軟惹憐,娘的毫無余地,肯定是考蘭。 半營怎么會跑到這兒來? 徐策眼都直了,喃喃道:“這紅衣裳姑娘長的可真好看……他們說美人能吸魂,我還不信……乖乖,這漂亮的……” 崔季明心道:這個美人帶鳥,你消受不起。 第55章 崔季明往后縮了縮,后背不小心倚在了陸雙胸口。他抬手按住崔季明肩膀:“半營亂了,阿哈扎已經死了?!?/br> 徐策還在那里翻來覆去的念叨著:“就是胸太平了,不過要是回頭能生兩個大胖兒子,就好了……” 崔季明瞪大眼睛:“什么時候?” 徐策:“她年紀也不大,過兩年就能生了?!?/br> 陸雙和崔季明直接把徐策給踹到邊上去了。 陸雙:“就是在半營打算去襲擊賀拔慶元之前,現在阿厄斯與兩個雙胞胎帶著一半人馬到東邊來了。他們可能是想占樓蘭這地方的肥差?!?/br> 二人竊竊私語,樓下考蘭的聲音如同唱戲,他很樂于看別人一臉驚悚惡心的表情,笑意盈盈:“朱師傅,奴家要的也不多,戰身刀不露面,殺了您徒弟,道上沒夜路幫的牌子,您就可以去安享晚年了?!?/br> 崔季明看著反正不是來找她的,扒著欄桿下巴放在手臂上往下觀戰。 朱師傅是個十分結實的中年男人,縱然胡須兩鬢微微發白,單看脊背和袍下分立穩固的兩腳,就知道是個健朗的練家子。 “半營的赤衣君,要我的命便是,何必要為難我的徒兒?!敝鞄煾颠艘豢谘?。 還有個花名叫赤衣君…… 這年頭沒個名號都不敢混西域啊。 徐策興高采烈:“赤衣君,好名頭?!比齻€字反復念叨在嘴里,仿佛真能把人家給娶進門似的。 雖大多數未曾見過考蘭考風,卻艷名遠揚,大部分人都只說是美人雙胞胎,便都知道了,朱師傅在這里稱他們赤衣君,也是給足了面子。 考蘭笑:“你一把老骨頭,早磋磨的沒了銳氣,頂多睡前有點上腦的熱血沸騰,一覺醒來笑罷就老老實實的行將就木。你徒弟不行,十來歲、二十來歲,正是不知道深淺,他們沒了理想和路子,腦子里就只剩了不顧后果的施暴,我們半營占樓蘭這地方,容不得他們的歇斯底里?!?/br> 朱師傅知道他說的在理,咬牙:“我會讓他們遠走!他們聰明,知道骨氣不是活人該有的東西?!?/br> 考蘭咯咯笑道:“你高估他們了。朱師傅,廢話不多,我這人沒臉沒皮不懂規矩,也不忌諱見血,你若是不愿意殺他們,便就一并將腦袋掛在樓蘭入口的石碑上吧?!?/br> 不論是之前接觸,還是日后的傳聞,崔季明都覺得這雙胞胎是智商一般、臉蛋閃瞎武功高強的文盲少年,但這會兒看說話,考蘭卻相當不簡單。 朱師傅卻一拱手:“北道南道都有匯集周邊各國的功夫,兩道武夫往日也就在東邊的樓蘭、西邊的疏勒有碰頭,功夫自然要在這里交匯。聽聞赤衣君在南道的半營中武功算頂尖,臨死前,老夫想在樓蘭見見南道的功夫。 他說罷命身邊幾個徒弟往后退了幾步,兩手扶刀,右腳往右后方退了半步,扎穩身子。 這是擺明了要拖延時間啊。 考蘭知道卻不在意,笑了笑:“好哇?!?/br> 崔季明以為那賬房小二會將他們趕出去,卻不料小二退到了二樓臺階上,賬房垂眼站在柜臺后頭,兩手垂下,似乎隱隱按著柜臺下的武器。 一樓坐的客人倒是并不吃驚,兩幫在樓蘭爭得是他們這些商隊的生意,傷了旁人誰都沒個好名聲,肆無忌憚的將桌子往后拖,留出空地,坐在凳上喝酒看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