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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下,故作嬌柔的抬起一只手,細聲道:“你還想進老娘的屋干嘛?” “化妝!就你現在這樣,出去嚇人么?”陸雙拎著她就進屋。 “我不像個女人?!”崔季明瞪圓了眼睛反問。 陸雙笑:“你以為墊個饅頭就像女人了?就你這張糙臉,這雙全是繭的手,不好好修整,難道就讓你這么上街嚇人?” 崔季明也不知道自己該放心,還是該傷心了。 陸雙從盒子中拿出面脂來:“你別擔心,我雖然真想給你化成個花臉報復你,但這會兒還需要你,才能往東逃。相信我化妝的技術,我給不下三十個女人描過各種眉型,吃掉過不下五十個女人的各種唇脂,這行兒,我是專家?!?/br> 崔季明:“……我怕你直男審美,越畫越丑。我只相信基佬的化妝水平?!?/br> 陸雙拿著一堆小工具,嘴上開始停不住了。 “哎呀你這眉毛粗的,這毛發旺盛的,張飛都長不了你這么黑的眉毛?!?/br> 那是她小時候,為了更像男子,專門一次次刮過,就是希望眉毛能更濃密。 “唉雖然你是個男的,臉上曬得皴也不少,但是真的是貴家子弟,就是細皮嫩rou的底子在啊?!?/br> “哎?你怎么不長胡子,你到了該長胡子的年紀了吧?!?/br> 崔季明身子暗自繃緊,立刻放松下來,無所謂的道:“我也不知道,我雖然個子竄的高,但是你看連喉結也不明顯,胡子也不怎么長。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有個大人的樣兒?!?/br> 陸雙還安慰道:“過兩年就好了,有的男人就是長得晚。你已經在別的地方已經夠爺們了,等過兩年指不定我就看著你胡子拉碴,胸毛叢生了?!?/br> 崔季明:“……” 陸雙手指頂著她下巴,崔季明天生膚色偏深,他偷來的妝奩的脂粉顏色太亮,他直接就放棄了給她上粉,只稍微修飾了一下臉頰,使她看起來更柔和一些,在唇色與眉眼上增加了幾分顏色。 崔季明感覺到一種骨子里的尷尬,陸雙目光太專注,劃過她面上,仿佛讓她覺得各種破綻都暴露在他劍鋒下般。 她這種時候,只好無所事事的犯貧:“你手洗干凈了么?我可沒少見你各種亂撓?!?/br> 陸雙垂眼笑道:“碰你這位五姓的郎君,我就差把手洗掉皮了。倒是以你的身份,應該得見圣顏,甚至跟長安的各位年紀相仿的殿下關系不錯吧?!?/br> 崔季明任憑他用黛粉畫上眉,明明動作已經很快,她卻覺得覺得時間太久,心不在焉答道:“只不過是見過幾次面?!?/br> 陸雙笑道:“聽說現在長安,幾位殿下都已經入朝聽政,總覺得局勢要變天。又聽聞崔相如今為太子少傅,崔家貌似是跟太子一派很親密啊?!?/br> 崔季明:“怎么,你自稱的這等小民,也管這些皇家事?” 陸雙笑:“就跟種地的也會幻想一下皇帝是不是米缸里長大的。咱們畢竟是走消息的,耳目靈通,也愛討論。這不是西域沒路子混,想跑到長安混口飯吃,既結識了位崔家的達官貴族,怎么也要緊抱你這條大腿?!?/br> 他說著,拿朱砂在崔季明眉間戳了個紅色花鈿。 陸雙:“咱們三郎在長安屬于哪一派,我們這幫平頭百姓進了長安,也要知道點狀況?!?/br> 崔季明最后抿了抿唇,道:“我是‘干我屁事兒’派。先不提你主子是誰,我要是對哪位殿下有些偏頗,這個年紀早就入弘文館做伴讀,也不會跑出來到這兒游蕩?!?/br> 陸雙挑了挑眉,笑著不再言語。 那他倒是好奇了,長安的那位九殿下要求陸行幫保崔季明,這種所謂的“情分”是哪里來的了。 他停了手,望著崔季明的面容,似笑非笑的點了個頭:“我的技術真是化腐朽為神奇啊?!?/br> 崔季明:“呸,那是奴家底子好!” 陸雙大笑。 崔季明并不關心自己被化成了什么樣,她收拾了東西,將短刀和竹笛塞入懷中,快步走出門去。 阿穿從外頭撲進來:“北城門已經破了!嚇!你、你你誰??!” 崔季明帶上面紗:“你大爺?!?/br> 阿穿如遭雷劈:“郎君、郎君??!” “快走!”陸雙拎了一把阿穿:“所有人集結在城南,其他人都已經準備好了么?!” 阿穿眼睛從崔季明身上挪開了:“準備好了,所有人已經換好了衣服?!?/br> 她也穿了一身侍女的服裝,崔季明帶上了啞婆,一行五人奔出去,橫街上已經亂成一片,到處都是瘋跑尖叫的人群,一隊突厥兵已經在不遠處馬上揮刀砍殺,她心也跟著沉下去。 突厥人這是不放過任何人,城北門破后,他們立刻留一部分人看住城門。剩余三門,若是開門就會讓城南的突厥兵更快沖進來,若是不開門,則很有可能讓許多本來來得及逃走的百姓困死城門中。 崔季明根本在一片混亂中不知道突厥人到了哪里,她耳邊只有百姓的哭喊、尖叫,突厥人沙啞的笑聲,種種聲音夾雜在一起,如同是狹窄小巷里回蕩的鈴聲,不斷撞擊回響在每一家每一戶。 下雪的天,黑的很快,天色是一種墨汁掉到水里的渾濁灰色,崔季明拽著跑不快的俱泰。 陸雙一把抓住了崔季明的手腕:“相信我,突厥人在南道北道尚不敢屠城?!?/br> 崔季明:“就算不是屠城,也差不多少了?!?/br> 只要再過幾個時辰,她或許就看見賀拔家親兵的頭顱掛在突厥人的馬鞍上,看到無數女人裸著被拖入暫時搭起的營帳,看見突厥人組成小隊游蕩在街道上如同蝗蟲般掠奪。 而她如驚慌失措的百姓般,是逃亡的那一方。 她沉沉呼出一口氣,陸雙忽然道:“小心!” 崔季明反應也極快,往旁邊一閃,一截斷了的刀刃深深打入她身后的土墻上,陸雙一把抱住她的肩膀,低聲道:“你要記著你是個女人!” 崔季明本來想要順著往他懷中倚靠,來遮掩剛才的動作,卻忽然身子一僵。 身后斷了的刀刃來自不遠處滿身是血跪在地上的賀拔親兵,小巷深處,他手中只有半柄橫刀,兩臂不停顫抖,卻抵擋著一個突厥人下壓的寬刀。 他身后是一個背著籮筐的年輕和尚。那年輕和尚一身破爛的灰袍,跪在地上慌張的去撿落在地上的經書。 這個突厥人仿佛再也無法將寬刀往下壓一分,然而他身后兩三個同伴跳下馬來,扛著樸刀,對著死前抵抗的黑甲兵嗤笑一聲,樸刀就朝他腰腹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