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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這一去,卻讓他悔的想把這話咬碎吞下。 第35章 沙丘一半埋在夕陽的陰影下,顯出濃郁的藍灰色,風順著平滑的沙丘向上拂過,從沙丘尖頂上帶走一小片散沙,吹向崔季明的臉,砸在她皴裂的皮膚上,她也混不在意。 崔季明正跪在沙地上,看著裝滿沙子的羊皮袋子上幾個孔洞正流出潺潺清水,連忙用頭盔接住,也不管這從別人那里討來的頭盔里帶著一股半個月不洗頭的味道,她唇湊在冷硬的頭盔邊,飲了一口清水。 綠油油的嚇人的死湖水被沙子過濾后清潔的多,但還是有些死水不新鮮的味道,崔季明不敢多喝,倒出羊皮袋子里濕透的沙子,端著頭盔往回走去。 戈壁荒漠上亂石和灌木叢生,龐大的驚人的車隊如一只倦怠臟污且年邁的龍,鱗片上點點星光是馬鞍上的油燈,它靜默的匍匐在地上。紅日如同從血里濕淋淋的拎出來,掛在遙遠模糊的天際線上頭,夕陽像是厚重粘稠的橙紅顏料潑在沉默疲憊的馬匹上,每個人的肩頭都仿佛擔不起這沉甸甸的紅光。 崔季明看著后頭商隊的隨軍商人已經累的想要支起帳篷休息,連忙加快腳步,她的靴子里也滿是沙子,不但磨腳更使得腳步沉甸,她抱著頭盔,往商隊前部依然身姿筆直的軍隊那里去。 “阿公,這水不知道能不能喝,我已經過濾過了?!贝藜久髯呦蛘驹隈R邊看向遠處的賀拔慶元。賀拔慶元平日飽經風霜的面容沒有太大改變,只是胡須顯得臟兮兮的,他看見崔季明點了點頭:“別人不熟悉這過濾的法子,我還不敢叫他們去。拿來我嘗嘗?” 后頭軍隊穿著輕甲,沉默的目視前方,沒有命令決不東張西望,和后頭散漫的商隊實在是對比明顯。賀拔慶元喝了一口,皺了皺眉頭:“這水不行。雖然沒有渾濁,可太不新鮮,就算是馬喝了也受不得?!?/br> 崔季明也大概明白,這水在湖里綠的可怕,縱然是過濾卻沒有殺菌,這么大一個隊伍喝水,總不能全都點火煮沸了再喝。車隊中幾輛專門裝水的車子已經沒水了,他們不能留在這里過夜,必須要往前加快速度走到下一個城鎮。 拿著地圖的向導趕緊上前,在沙地上攤開地圖,拎著燈籠在羊皮地圖上投下一層金色的光暈,手指著光暈說道:“賀拔將軍,咱們離石城鎮少說還有八十里,今日怕是天黑前走不到了,倒是前頭有個原先的舊村,可惜村里頭唯一一口井也在十幾年前干涸,里頭的村民已經撤退了?!?/br> “還有些樹木么?” “當年還是有樹,怕是如今只有枯死的胡楊了?!蹦窍驅С蠲伎嗄樀拇鸬?。 這個狀況,的確是超乎賀拔慶元的想象,作為這支包含著商人、僧人和軍人的龐大隊伍的指揮,他沒有想到隴右道這一大片疆土,這幾年已經因為東突厥不斷的入侵sao擾以及猖獗的馬賊沙盜變的不成樣子。 曾經在地圖上標注過的館驛、綠洲和小鎮,沿途過來大多數都成了殘垣斷壁,沿路可以休息的地方越來越少,使得行在路上沒有補給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命那些商人奴仆不得休息,立刻起身。找一輛儲水車,前去湖邊取一車的湖水。先用著這些,咱們到村落那里再去慢慢過濾燒開湖水,勉強夠大家一夜喝的?!辟R拔慶元沉聲道。 賀拔慶元的副官道:“將軍,縱然是那村落有枯樹可以點火燒水,可明日起來出發時,隊伍里就沒有一點水了。明日還要半天行程才能到石城鎮,將士們可以強忍口渴,僧人們也都性情隱忍,可那些商隊的人恐怕又要——” “半天不喝水死不了!”賀拔慶元皺緊眉頭顯得有些煩躁:“也不過是怕他們怨言連天拖慢行程,今日他們看了湖不肯走,咱們也不能就讓他們喝這些水,全都死在路上。到了村落,也給他們燒水了,堵住他們的嘴,讓他們知道明日不走就是活活渴死,保準他們走的比誰都積極!” 也不怪軍中這些人煩躁,往日里都是軍隊前行,只要有命令便能服從。這回帶上了商人,他們真的是事兒多嘴雜,好幾個脾氣暴躁的營主既難忍他們的指指點點,又受不了他們的散漫無度,氣的暴跳如雷,恨不得甩下這商隊。 賀拔慶元畢竟是一軍之主,浸yin官場多年,還算是有些活絡手段,從中來協調些。 殷邛塞上這么多商隊和僧人,其目的跟所謂的“與波斯深化經濟文化多邊戰略合作”沒關系,他是想籠絡住隴右道這僅剩的一條下部絲綢之路沿途的小國。 這些小國由于西域行路的時斷時續,跟大鄴聯系的愈發少,不但是大鄴內胡商人數直線下降,王公貴族能見到的西域特產越來越少,這些周邊小國的貴族更是多少年沒有得到新時的綢緞茶葉了。跟東突厥打了百年了,他們早就習慣,但從大鄴來的源源不斷的財富卻不是什么時候都有的。 這些被朝中大臣瞧不上眼的綢緞瓷器竟成為了籠絡小國的最佳手段之一。更何況早些年大鄴一大筆的收入,還是依靠著來往不絕的胡商帶來的財富與商業賦稅,窮的兩眼冒綠光的殷邛自然想疏通這條商路。 另一個手段便是佛法。高祖時期,派遣僧人從沙洲一路往樓蘭、龜茲、據史德到了安國,也就是所謂的波斯。僧人住持的精妙佛法引得眾小國國主虔誠瘋狂的追隨,從那之后整個西域對于大鄴而來的僧人與佛經歡迎異常,在這樣的態度下,高祖用迂回的手腕使得隴右道一片小國成為了大鄴的附屬,又再利用商隊給他們帶去財富與技術,將大鄴的版圖擴展到了最大。 不過東突厥多次掠奪波斯而獲得大量財富,逐漸壯大,開始用鐵蹄踏過隴右道這些富得流油且安逸懈怠的小國,這才破壞了從高祖時期建立的雙贏政策。 另外這些商人敢如此叫囂的原因,便是大鄴沒有將經商貶為下等的說法。 這些在崔季明看來有些匪夷所思,因為重農輕商幾乎是中原大地幾千年來的思想。秦朝曾將一大批商人及祖輩為商人的后代,統一發配戍邊;漢朝立國時,高祖“令賈人不得衣絲乘車,重租稅以困辱之”??v然是大鄴之前的魏晉南北時期,仍然有根深蒂固的“禁工商不得乘馬”“必不可與朝賢君子,比肩而立,同座而食”的思想。 大鄴也并非不歧視商人,只是受歧視的程度堪稱是自秦統一天下來最低的。 高祖立國時,在立法中刪除所有對于商人苛責的律條,雖未有大張旗鼓的宣揚平視商人的想法,但當人們想要刁難商人時,卻發現律法文件中,甚至找不出一句前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