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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宮人:“先去抓六十服來,每日交子午之時各服一服,三十日后大約就能下床走動了?!?/br> 宮人嚇了一跳,連于思睿渾濁的眼睛都一亮:“真的?”須知太醫們輪流來過,沒一個敢說能治好的,更不必說給出如此確切的效果和時間了。 桃華淡然道:“真與不真,承恩伯服過三十日就知道了?!彼f著已經立起身來,卻仿佛一下子想起了什么事,又坐了下來,一邊招手喚那拿著藥方的宮人,“等一下,險些忘記了一味藥?!?/br> 宮人連忙捧著藥方遞過來:“少了什么藥?”這位蔣姑娘似乎也不大靠得住,怎么會連藥都少開一味呢。 桃華微微一笑,提筆在紙上寫起來:“承恩伯如今極虛,恐轉為癆瘵,還該再加一味望月砂才好?!彼ь^看看宮人,笑道,“不知道望月砂是什么?” 宮人剛想說不知道,忽然又覺得這望月砂三個字似乎曾經在哪里聽過,一時訥訥不敢答。桃華已經自己說下去:“其實說白了也沒有什么,就是野兔糞罷了?!?/br> 聽見這個糞字,宮人突然記起來了:天哪,這不就是前一陣子她在太后宮里聽見的那一串兒各種糞便中的一樣嗎? ☆、第106章辯藥 太后服了好幾個月蝙蝠糞的事兒,知道的宮人不多,但也不少,只不過大家都是知道也裝不知道罷了。君不見王院判被貶了,那個多嘴炫耀自己知識豐富的小宮女死了,連皇后都回去洗了好幾天的臉,哪個還敢記著這事兒呢? 是以這些宮人們,都巴不得自己已經選擇性失憶,萬想不到,今日居然又在承恩伯府里重見這些糞便了。 桃華卻仿佛根本不知道她們心里在想什么似的,一邊往紙上寫一邊道:“你們見過野兔嗎?就是野外那種灰撲撲的兔子,它們的糞便拉出來像個小球,干燥之后就可入藥了?!?/br> 她仿佛在講什么故事似的,輕松地道:“知道為什么取名望月砂么?聽說是出自嫦娥奔月的故事。野兔常立起來東張西望,傳說就是在望它們跟著嫦娥入月的祖先玉兔,因此有望月之名。這藥以干燥色黃,不碎無泥沙者為佳?!?/br> 旁邊宮人的臉已經有點扭曲了,桃華寫好藥方遞給她,看見她的表情,又很好心地補充道:“別怕。這藥新鮮時有惡臭,但干燥后就沒什么味道了,即使下藥湯熬制之后,也沒有多少糞便的味道——” 話猶未了,已經有一個過來伺候于思睿的姬妾握著嘴跑到了屋外,哇地一聲吐了。 “怎么了?”桃華瞧了瞧那姬妾的背影,“難道是有喜了嗎?” 有個屁喜啊,于思睿都廢了,哪來的喜? 滿屋子的人表情都很豐富,就連于思睿那有些眼歪口斜舌根僵硬的臉,都扭曲出了幾道奇怪的曲線。終于有人忍不住了:“這,這藥里為何要加這東西?” 說話的是個熟人,桃華從剛才進門的時候就看見了,就是原名琥珀的胭脂姨娘。 做為沒能保住承恩伯子嗣的罪人,胭脂小產后的處境不佳。但這次于思睿病倒,卻又讓她出了頭,蓋因她是丫鬟出身,在伺候人起居上要比那些只會在床上伺候的青樓女子要強得多,所以時時都在于思睿身邊,現在聽桃華這草藥講解聽得一陣陣的反胃,終于是忍不住了:“你莫不是對伯爺懷恨在心,故意來折騰伯爺的?” 老實說,不單是胭脂,就連這里伺候的宮人們,都有相同的懷疑。畢竟哪有開完了方子還要把里頭的藥特意拉出來講講的,哦,講的還是那種需要“拉”出來的東西。 “胭姨娘懂藥?” “我就算不懂,也知道你是故意弄這些東西來惡心人的!”胭脂這些天伺候于思睿已經伺候得快吐了,怎禁得住以后還要親手熬這些糞便…… “這有什么惡心的?!碧胰A眉毛微揚,一臉眾人少見多怪的表情,“非但野獸禽鳥蟲豸之糞便皆可入藥,便是人之糞尿也一樣能入藥,難道胭姨娘沒聽說過人中白和人中黃嗎?” 胭姨娘真沒聽說過,但結合上下文,那白和黃迅速在她腦海里轉化成了生動的形象。旁人也都一樣,因此立刻又多了一個出去干嘔的。 就連來傳太后口諭的內監也有些頂不住了,沉著臉道:“蔣姑娘,這可玩笑不得?!?/br> 桃華嗤笑了一聲,從宮人手中抽回藥方:“既然各位都覺得不可用,不用便是。不過我奉太后口諭前來為承恩伯診治,總要親自去向太后復命,免得太后以為我敷衍了事?!?/br> 內監巴不得讓太后來決斷呢。其實這藥方即使開出來,也不可能就直接熬了給于思睿喝,還要拿回去讓太醫們看看可不可用。畢竟這位蔣姑娘跟承恩伯是有些過節的,太后雖然要用她,可也防著她呢。 有內監開路,桃華一路就進了壽仙宮。不過消息比她到得快得多了,等她走到壽仙宮的時候,便聽后頭有內侍開道的聲音,皇帝帶著剛進宮的安郡王來給太后請安了。 要說安郡王在禮節上做得確實到位,盡管人人都知道太后不待見他,但他只要入宮,就一定會來壽仙宮請安,絕對讓外人挑不出什么毛病來。 不過今日太后沒工夫管他,草草跟皇帝說了兩句話,就傳太醫來看方子。這會兒內監已經悄悄在她耳邊把望月砂的事兒說了。這一說太后就想起了那有同樣美麗名字的夜明砂,忍住胃里翻涌的感覺,冷聲道:“蔣氏,你這藥方莫不是寫來戲弄人的?” 胭脂也作為于思睿的代言人跟著來了,此刻聽太后開口就是這樣說,也來了精神,低聲嘀咕道:“可不是,這些什么糞啊尿的,怎么能當藥呢?” 太后頓時胃里又是一陣翻涌,轉頭呵斥道:“住口!哪里有你說話的地方!青玉,掌嘴!” 青玉立刻上前,正反就是兩記耳光,低聲斥道:“滿嘴里說的都是什么,壽仙宮豈容你放肆!”簡直也太不知趣了,不知道上回她小產就引得太后不悅了么,還敢跑到壽仙宮來胡言亂語——太后現在可是最忌諱聽見這個糞字兒。 胭脂才說了一句話就挨了兩個嘴巴子,也是青玉手下留情,不過是臉上有些疼痛罷了,卻是被嚇得不輕,再也不敢開口了。 桃華用眼角瞥了她一下,略帶譏諷地笑了笑道:“方才在承恩伯府民女已說過,此藥服三十日后,承恩伯當可下床行走,若是戲弄,三十日后承恩伯無法下床,民女豈不是自招災禍?” 這話說得太后沒話說了。的確,人家都敢做這樣的承諾了,怎么可能是隨意寫來戲弄人的呢?那豈不是太容易授人以柄了。 正殿里一陣詭異而尷尬的沉默。桃華垂頭立著,感覺到旁邊沈數投來關切的目光,于是垂在身側的手拇食二指圈起,另外三指伸開,輕輕比了個手勢。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