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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華這才把目光從沈數身上挪開,仔細看了一眼于思睿。這一眼看上去,她就知道于思睿根本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這些日子依然是房事不絕的。旁人看起來于思睿是紅光滿面,在她看來卻是虛火上升,身體里那點陽氣都表在臉上了。 這就如同一堆火,看著焰騰騰的,其實底下的柴都已經化成了灰燼,只剩最頂上那點在燃燒,一旦表層這一點也燒完,就只能是一堆死灰了。 “怎么樣???”于思睿還在得意洋洋,“我今日獵了一頭鹿,也送蔣姑娘一份鹿脯如何?”說著,還想往桃華身邊湊。 桃華往旁邊讓了一步,淡淡地說:“伯爺既然不信郎中,又何必再問呢?!?/br> “哎——”于思睿剛要說話,忽聽下面眾人一聲驚呼,轉頭望去,正好看見于銳被沈數整個甩了起來,直甩出圈子之外,重重摔在地上。而沈數卻轉身向皇帝一抱拳,笑吟吟地道:“皇兄,臣弟僥幸了?!?/br> 滿場之中,鴉雀無聲。 饒是于思睿這種混不吝的人,此刻也不敢再出聲了。太后的臉陰沉得仿佛能刮下一層霜來,皇后張大了眼睛還沒有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于閣老夫人同樣沒有看明白,但臉色已經發白了。唯有于三少奶奶啊了一聲,隨即被婆婆用力掐了一下,緊緊閉住了自己的嘴。 于銳自己都有些昏頭昏腦。明明之前都是他占了上風,可不知怎么的,沈數雖然步步退守,卻防得極為嚴密,他拳擊腿掃,沒有一記真能落到要害處的。這般對了總有百來招,于銳狂風暴雨般的攻擊才告一段落,正欲緩過一口氣再打的時候,沈數卻突然欺身直進,將他兩臂往外一撥,扣住腰部就將他舉了起來。 這一撥角度巧妙,疾如閃電,于銳只覺得雙臂關節處一陣酸麻,人已經被甩飛出去。沈數扛起他時,手肘在他腰間狠狠一頂,他便整個身體都失去了控制,狠狠摔在地上,摔了個結結實實,只覺得五臟翻涌,似乎都被這一摔震得移了位。 皇帝的臉色看起來十分古怪,似乎是被抹了面子,卻又要強撐著露出笑容:“四皇弟好身手。如此,這彩頭還是你先取?!?/br> 沈數一番鏖戰之后,額頭微汗,卻并不氣喘,聽了皇帝的話也不動腳,只站著笑道:“方才臣弟與沈指揮使下注,也不只這彩頭吧?”把指揮使三個字咬得格外地重。 他這樣咄咄逼人,皇帝臉色便有點不好看:“知道了?!?/br> 誰知沈數還不罷休,仍舊笑道:“金吾衛拱衛大內,不能群龍無首,不知皇兄矚意哪一位接任指揮使呢?” 皇帝明顯不悅起來,但這賭注是于銳自己下的,他就是心中不快也沒法對沈數發泄,于是目光向四周一轉,伸手點了一人:“方謙,今日起,由你接任金吾衛指揮使?!?/br> 于銳勉強撐起身體,剛要說話就覺得嗓子眼一甜,張嘴吐了一口血出來?;实劭此谎?,臉色緩和了許多:“太醫呢,快送于卿去帳內診脈?!?/br> 太醫們連忙上來,又有幾個內監幫忙,七手八腳把于銳抬走了。四周的圍觀的人們這才竊竊私語起來?;实坌木w不快,掃了一眼眾人,沉了聲道:“方指揮使!” 這方謙是前年才進到金吾衛里的。他本是把守外層宮門的侍衛,有一次皇帝的步輦出入宮門,抬輦的大力太監不知怎么被絆了一下,眼看就要把皇帝摔下來,在旁邊守門的方謙一個箭步上前,及時扛住了步輦。這也算是救駕之功,皇帝就將他提進了金吾衛。 他平日沉默寡言,也不是什么望族子弟,雖然是皇帝親自提起來的,但之后也再未有過什么特別的賞賜,大家也就漸漸把他忽略了??墒撬麆偛耪镜秒x皇帝近,又是有過功的人,皇帝被沈數的話一擠兌,不假思索隨手就點了他,這可就真是好運氣了。 這會兒皇帝提高嗓門喊了他一聲,方謙便一抱拳,轉身便道:“金吾衛列隊,各歸其位!”他長得貌不驚人,但身高臂長,的確是習武的好材料。平日里不顯眼,這會兒發號施令,竟然也有幾分威嚴。且有皇帝在旁,那些個心里不平衡的侍衛,也只得都聽從號令,轉身列隊去了。 沈數微微一笑,這才轉身往彩頭前面走。 十個內監手里捧的東西珠光寶氣,能看得人眼花繚亂,沈數舉起手來,在上頭來回晃了晃,似乎一時也拿不定主意。 “姐夫會拿什么?”崔幼婉很小聲地道,轉頭沖崔秀婉一笑,“說不定會拿那枝回鸞釵,可以送給jiejie——” 她話猶未了,沈數的手落下去,卻撿起了那塊玉雕水仙,放在眼前端詳了一下,笑道:“這心思倒巧,拿回去擺著,與真水仙想必差不了多少?!?/br> 這一下連皇帝都有點詫異了。其實他給沈數準備的是那套上好的軟甲,卻沒想到沈數最后拿的,居然是這塊不起眼的玉雕:“四皇弟喜歡玉?” 沈數抬手遠遠沖太后一抱拳,笑嘻嘻道:“聽說這是母后出的彩頭,我自然是要這個?!?/br> 太后的臉一下子就脹紅了。原來沈數就是刻意選了她出的彩頭——打敗她的侄孫,贏得她的東西,多么得意的算盤。太后的手在衣袖里緊緊地攥著,臉上卻露出了笑容:“難得你喜歡,我宮里還有幾塊玉雕,回頭給你送過去?!?/br> “那就多謝母后了?!鄙驍甸L揖,玉雕滑進了袖子里。 皇帝看看太后的臉色,很適時地咳嗽了一聲:“其余人呢,都來取賞!” 雖然沒拿到頭名,第二名又被抬走了,但這并不影響其余人的歡樂?;实垡宦暳钕?,便依次上前來拿取彩頭。于銳雖不在,皇帝卻體貼地取了那一盒明珠讓人送到他帳中,至于那軟甲,自然是被第三名的侍衛取走了。 這一取彩,眾人才發現,原來方謙竟拿到了第八名。平日看著他不顯眼,竟也是金吾衛中出類拔萃的了,當下有些人的不平之心便息了許多。 曹鳴是勛貴子弟中唯一能去取彩的,雖然是最后一名,只拿到別人挑剩下的那柄有點華而不實的匕首。但對這些勛貴子弟而言,這匕首象征著榮譽,自然是看起來越華麗越有派頭就越好,至于說好匕首,若是他們要用,難道還弄不到不成? 好些人都圍著曹鳴恭喜?;实塾至钊水攬鋈×私疸y來,將得獵物十只以上的人都賞賜了一番,大家便皆大歡喜起來。 狩獵之后,便是夜宴,眾人都在太陽下曬了一日,便各自回去更衣,尤其是嬪妃們,還要重整妝容,希圖著引起皇上的青睞。 吳才人雖是新晉位的,但地方有限,也只分到了一頂小帳篷,才進帳門就被勾住了發釵,綠綺上來替她解了開來,但發髻也勾散了,不由得有點煩躁,隨手將那釵子拋在地氈上,恨恨坐下:“今日真是丟臉!” 綠綺不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