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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開槍!我們放下武器了,不要開槍!是自己人??!” 盧嵇聽見這喊聲就有點奇怪了,只是他本來也不打算開槍?;钭阶⑺老谋膬词謱嵲谔匾?,交個死人回去可什么也證明不了。 然而越走越近,他卻看著月光下,一個帶著報童帽的少年抱著槍,盤腿坐在車頂,仰頭望著天上的銀河。越走越近,他幾乎以為只是分開一個白天,他就因為想她而看錯了。那少年留著過耳的短發,微微低下頭來,面無表情目光如水的看向盧嵇。 盧嵇站在半人高的草叢里,幾乎傻了眼,七八支槍已經對準著江水眠,他失聲道:“眠眠?!” 江水眠一歪頭,道:“盧嵇,晚上好?!?/br> 盧嵇手底下那些人抱著槍背對著車站在外頭一圈,那警衛員也在其中,忍不住頻頻回頭,卻看著盧嵇將江水眠塞進車里,也隨手拉上了車窗里的黑色簾子。車里沒有燈,一片黑暗之中盧嵇覺得自己頭皮都要炸了,他完全搞不清楚發生了什么,江水眠不是今天早上去找老宋么?怎么一到晚上就變成了殺手! 而且夏秉死的那天,江水眠全程跟他在一起,他連她半夜起來喝水都知道,怎么可能是她殺的夏秉。 然而江水眠卻先開口問道:“告訴我,你為什么要保護夏恒?” 盧嵇愣了一下,車里一片漆黑,他完全看不清江水眠的臉,卻聽出了江水眠咄咄逼人的口氣。他道:“夏恒他爹被人暗殺了,死的關口正好是徐金昆跟他爹鬧不和的時候。為了避嫌,我就必須趕緊護送他回山西。他要是死了,事情就麻煩了?!?/br> 江水眠半晌沒有說話。 盧嵇摸索了一下,抓住了她肩膀:“眠眠!你到底出現在這兒干什么?還有,我沒看錯的話,你拿的是我的槍?反了天了吧你!你什么時候偷拿的?這是能帶出來玩的東西么!” 江水眠一言不發,盧嵇兩只手握住她肩膀,看她居然不解釋,也有點氣了:“你說句話!江水眠,我是不是說了不要隨便把槍帶出家門,我才教了你幾天?你就要出來殺人?這夏恒你認識么?你殺他干什么?!?/br> 盧嵇真想揍她屁股兩下,這會兒手才摸到她脊背,忽然感覺江水眠渾身都在顫抖。他心里一驚,剛想要問她怎么了,忽然感覺兩只手抓住他衣領,猛地將他往后一推。盧嵇后腦一下子狠狠撞在了玻璃上,江水眠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摳出來的:“都是因為你!你放走他了!” 盧嵇:“……什么?” 他話音剛落,忽然感覺她抓住他胳膊,居然湊到嘴邊不解氣似的狠狠咬了一口!盧嵇痛呼一聲,剛想喊著讓這個忽然發起瘋來的小家伙松口,江水眠牙關卻越來越沒有力氣,她在一片黑暗之中再壓抑不住,抽泣出聲,她松了口,在他看不清的地方痛哭。 盧嵇覺得自己心都要跳出來了,他見過江水眠小小年紀就開槍殺人,也見過她咬牙跟克里斯汀拼個你死我活,卻從來沒見她哭過。他連忙伸出手去,摸到了那個一邊哭一邊發抖的小家伙,他將她抱進懷里,連忙問:“眠眠——到底發生了什么!我做錯什么了,你說??!” 江水眠咬牙切齒:“我討厭你!你為什么不肯正兒八經教我!你為什么不能更早的教我槍法!我要是……我要是早有你那樣的槍法,我就可以第一槍就打中他!” 她一邊罵一邊拳打腳踢,盧嵇心里忽然恐慌起來,他覺得一定發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兒才讓她這樣。他忽然想到什么,不敢確定似的道:“是宋良閣發生了什么?” 江水眠一下子安靜下來,半晌她才在黑暗中道:“……夏恒打斷了師父的一條腿,如果我剛剛沒有去找師父,夏恒還想讓別人殺了他……” 盧嵇一下子明白了,他半晌才聲音微微發顫道:“我并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肯定想辦法留他在天津——眠眠,我真的不知道,我……” 江水眠聽見盧嵇也一下子慌了,心里忽然道:她這是在干什么?這整件事情和盧嵇有什么關系,就是沒有他盧嵇,徐金昆也會讓別人來護送夏恒。他只是夏恒計劃好的這一天中的一環而已,他也只是做了他不得不做的事而已。 她就是因為恨自己無能就要遷怒盧嵇? 盧嵇也一時六神無主,或許在他的印象中,從來都是宋良閣保護他們盧家兩兄弟,他也未曾想過那個宋良閣會被他人所傷。 他也心知夏恒這一路回了山西,山西已經被閻百川管制的如同自立為國,想要再對他下手就幾乎不太可能了。 江水眠聽見盧嵇有點語無倫次的說著,抬手一把抱住他脖子:“對不起,這件事跟你沒關系,這更不怪你,就是、就是我忽然有氣沒地方撒,我才說那樣的話……” 盧嵇忽然感覺江水眠的額頭抵在他頸側,她抬起手來捏住盧嵇胳膊,摸了摸那塊被她狠狠咬了一口的地方,低低道:“對不起……我只是很討厭我自己。要是不來天津就好了,要是我沒跟你去北京就好了,要是我槍法夠好就好了,要是我的武功能遇佛殺佛就好了……”她聲音越來越低,盧嵇只感覺江水眠在他懷里手腳都縮了起來。 他一抬手,能緊緊的將她抱在懷里。 盧嵇想不到宋良閣受傷的樣子,也想不到江水眠哭泣的樣子。他忽然覺得這一天好像很長,有太多事情他都不曾知道;他又覺得這誰也看不見誰的車內,是留給江水眠最后的可以懦弱的空間了。 他伸手摸了摸江水眠的臉,她臉上濕漉漉的,卻沒有哭聲,他一摸,果然她緊緊的咬著自己的嘴唇。盧嵇:“眠眠,你想哭就哭吧。一會兒不要再在宋良閣面前掉眼淚。老宋若是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心里會更加傷心的?!?/br> 江水眠只感覺他手指撥開她被咬的快出血的嘴唇,她伸手往上爬了爬,將腦袋深深埋在盧嵇頸窩里,終于可以放聲。盧嵇聽見她哭聲里夾雜著斷斷續續的話,她說的上氣不接下氣:“至少十個鐘頭了,骨折的最佳治療時間就是六個小時……我不想去醫院,我害怕那個醫生跟我說他要截肢……他都不肯跟我說話,不敢看我了……明明該是我不敢看他才對……以后該怎么辦,他要是真的那條腿好不了了怎么辦……他可是個武人??!” 江水眠越哭,越覺得盧嵇身體漸漸繃緊,似乎他已經怒到冷靜了。她只感覺盧嵇的手捏住她下巴,將她臉挪出來幾分,伸手給她擦了擦眼淚,低頭親吻了兩下她臉頰,輕聲道:“眠眠,不要哭了,我們想辦法。我盡量派個人看能不能進山西到軍中去,找機會殺了夏恒?!?/br> 盧嵇話音剛落,卻聽著她哭聲漸漸平息下去,江水眠抬起頭來,吸了吸鼻子,兩眼如炬,沒有絲毫的光線,他卻仿佛能看見她瞳孔里的反光,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