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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下錯了時節的雪。春日慵懶,薄薄的陽光灑下一地的柔情,照得人昏昏欲睡。沈若瓔春困,嫌兒子鬧人,便將兒子交與奶娘看管。門被輕輕推開,奶娘正一個勁地哄著小嬰兒,小家伙不理不睬,使勁地扯著嗓子嚎,奶娘正愁,看見來人,不禁喜笑顏開:“言少爺,來得正好。小少爺一個勁地哭,可怎么是好?”“是嗎?我抱來看看?!蹦泻⑹炀毜亟舆^孩子,親了親小家伙幼嫩的小臉,哄道:“弟弟,又不聽話。乖哦,哥哥帶你看花?!闭f罷輕輕顛著小嬰兒,朝那暖陽中走去。“哥哥帶你照一照陽光,快快地長?!鳖櫸⒀暂p輕搖一搖嬰兒,小家伙“嗯唔”一聲,早已停了哭,睜著水汪汪的眼睛盯著顧微言猛瞧。奶娘在一旁道:“小少爺最愛和言少爺玩兒,也不知怎的,你一來,他便不哭不鬧。言少爺,你可要多來?!?/br>顧微言并不言語,只嘴角微翹。庭中海棠花發,如點點胭脂,艷似明霞。樹下一張竹榻,墊著柔軟褥子。顧微言將奶包子似的嬰兒放于榻上,自己趴在榻邊,點點他的小鼻子,撓撓他的rou下巴。小家伙哼唧著手腳齊發,去捉顧微言的手,活脫脫地成了一只待烤的小乳豬,把顧微言逗得直笑。不用奶娘多說,顧微言也會經常過來。他從這個幼小的生命中汲取到安定和慰藉,生死離別的痛在與嬰兒的相依相伴中,逐漸淡去。眼前的這個生命是這樣脆弱,需要人萬分的呵護,望著自己的時候又是那樣依賴和純潔,讓他不由自主地涌起對生的珍重,日子似乎不再那么了無生趣,而逐漸充實喧囂起來。趙文濤進入庭院,一眼便見著小小少年偎依著嬰孩,二人睡得無知無覺,胭脂色的海棠花偶爾被風刮落,簌簌地落了孩子一身,襯得發絲如墨,膚如皓月。那嘴角一朵靜默的微笑,竟讓他不由得失了神。落紅深處,依稀又閃現出那個百轉千回中無數次出現的盈盈笑容,嘴角的梨渦像一個既調皮又甜蜜的邀請,微張的唇吐露出讓他魂牽夢縈的呼喚:“文濤大哥……”指尖的溫度驚醒了趙文濤,他將手從顧微言頰邊收回,眼見顧微言驚醒,見著自己,有些赧然地喚道:“姑父?!?/br>手指不著痕跡地收攏在袖中,感到一絲寂涼,喉嚨深處無法控制地發出一聲壓抑的嘆息,不知是因為無法滿足的手指還是幻想的破滅。他盡量用柔和的語氣明知故問:“和云齊在這兒午休呢?”顧微言局促地點點頭,將眼光投向嬰兒,見他不舒服地伸了伸小腦袋,忙伸手拍了拍。姑父趙文濤平時對他很好,吃穿用度都會一一過問,甚至學業情況也很關心,儼然把他當作自己半個兒子來養,但顧微言卻偏偏有些懼怕他。此時嬰兒伸腰踢腿開始哼唧起來,趙文濤將自己兒子抱起,叉著他的腋下任由他像個小青蛙般上下蹬著腿。小家伙玩了一會兒,開始扭頭,伸著小手踢著小腿朝顧微言張開沒牙的小嘴“啊啊”地喊著,黑亮亮的眼睛緊緊盯著顧微言。趙云濤戲謔道:“云齊倒是黏你的很,連我這個爹都不要了?!?/br>顧微言聞言,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伸手接過嬰兒,rou乎乎的小嬰兒軟軟地搭在自己身上,仿佛抱了朵胖棉花。趙云濤也不多說,坐在一旁看顧微言逗兒子玩兒,倒是一幅和睦的景象。沈若瓔午睡剛起,本身帶著點起床氣,見著這番景象,當下臉色便有些不好??羁钭叩介竭?,對趙文濤道:“來了怎么也不告訴我一聲?!?/br>趙文濤道:“下人說你正在午睡,我想還是不要打擾罷。正巧見到云齊和言兒,便和言兒說說話?!?/br>沈若瓔嗔道:“你和兒子、言兒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倒是比和我這個妻子還要多,再這樣,我可是要生氣的?!?/br>趙文濤一笑置之,不再接話,只是對顧微言說:“言兒今日吃了晚飯再回去?”顧微言瞧見沈若瓔的臉色,搖了搖頭,道:“明早陳夫子要考侄兒學問,功課要緊,侄兒這就要回去用功了?!彼f完,依依不舍地摟著嬰兒一會兒,這才辭別姑父姑母。顧微言一走,院子里便有些冷清起來。小嬰兒靜了片刻,仰著小腦袋開始哼唧,沈若瓔不理趙文濤,抱著自己兒子搖了許久,嬰兒才漸漸安穩下來。趙文濤便覺著有些索然無味,兒子也看了,沒什么事,便道:“我還有些公務要辦,你也別老站在院中,風吹久了,到底對身體不好?!?/br>沈若瓔正憋著一口氣,此刻眼睛有些泛紅,道:“言兒一走,你連話也不愿多說了么?!?/br>趙文濤剛硬的臉瞬時有些陰沉,冷淡道:“是我最近對你太好了,什么話也敢亂說?”他本身就是個比較冷戾的人,近些日子沈若瓔為他辛苦添了個兒子,還把顧微言給帶了回來,對這位夫人倒是真多了幾分和顏悅色,此刻受了沈若瓔的冷落,又被她拿話刺中內心難言的情感,難免有些不快。他抬腳剛要走,便被沈若瓔慌忙拉?。骸安皇钦f要留下吃飯的么?我已吩咐廚子做你最愛吃的菜?!边@會兒真是軟語相求了。當年的沈若瓔性格剛烈,敢愛敢恨,如同一只桀驁不馴的鳳凰,明艷、熱烈,多年的深宅生活,竟也將她磨平了棱角,懂得委曲求全、忍氣吞聲。何況,她愛慘了眼前這個男人,心甘情愿地為他生兒育女,過著乏味無趣的宅院生活。趙文濤也許想到了這一點,說道:“只是去處理一下公務,晚上會來與你一同用飯?!迸牧伺纳蛉舡嫷氖?,便離開了院落。沈若瓔望著趙文濤的背影,眼中愛恨交織,當年她為了得到趙文濤,費盡心機,以為成了他的妻子,便能時時刻刻讓他感受到自己的愛意和關懷,從而真正愛上自己。誰知道如今連一頓晚飯,也像是施舍一般。她抱緊懷中的嬰兒,如今這孩子是自己唯一的希望。果然,晚間趙文濤如約而來。沈若瓔似乎為了彌補先前對他的冷落,殷勤備至。一家三口難得的其樂融融。沈若瓔舉著兒子,笑道:“這兩天小家伙總是流口水,乳母說要長牙了?!?/br>“是嗎,我瞧瞧?!壁w文濤湊上前掰開兒子小嘴,下面牙床上露著一點玉白色,不由露出一點笑意:“小東西真能長啊?!?/br>沈若瓔見趙文濤心情不錯,順勢道:“今晚留下來吧,云齊好久見你一回,都要不認識你這個爹了?!?/br>趙文濤一口應了。沈若瓔心喜,又為趙文濤倒了一杯酒。談笑間,忽然有家奴慌慌張張地在門外道:“老爺、夫人,不好了。言少爺從假山上摔了下來,現在正在咯血!”“什么?”趙文濤立刻站了起來,急步向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