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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氣:“啊,木樨開了?!?/br> 葉子禎一看,果真開了! 他覺此兆甚好,摘了一枝就沖進產房,悄悄放在她枕邊。 許稷累得睜不開眼,但卻嗅到了那令人愉悅的味道。 ☆、第88章 【八八】敵已明 被暴雨洗刷了徹夜的揚州城迎來了一個干凈的陰天。不見太陽,只有灰布般的天,不太高,也望不到邊際,陳公塘、勾城塘均蓄滿了水,內官河的水位一下子就漲了不少,舟行人往,仍然熱鬧。 屋外積水滴落聲徐徐,安靜的走廊里驟響起噠噠噠的腳步聲,小婢端了藥碗推門而入,放在床旁的小櫥上,對許稷說:“藥已好了,是蔣郎中給開的方子,說娘子亟需養上一養,趁這時機正正好?!?/br> 許稷睡了會兒,已經緩過勁來,于是坐起來接過藥碗,仰頭全數飲盡,聲音有些低?。骸昂⒆釉谀??” “在睡呢,郎君一直守著。蔣郎中說他笑得同個傻子一樣,郎君便說‘我就像傻子怎么了?你家外甥有這樣好看嗎?’”小婢一字不落轉述完,又笑道:“小郎君確實很好看呢?!?/br> “是嗎?”許稷先前未能細看,穩婆將孩子遞給她時小孩子還滿身是血,后來孩子被抱去洗澡,穩婆處理完余下的事,她就累得撐不開眼皮。 只覺沉甸甸的夢中有隱約香氣浮動,甜得讓人想飲一杯桂花釀。 “木樨開了是嗎?” 小婢點點頭。 許稷下了床,套上袍子攏了攏,小婢忙上前攔道:“剛生產完不能下床的,聽說得在床上待到出月子才行!”許稷笑說:“那要方便怎么辦?也在床上嗎?先前蔣郎中還說要多走動走動,不受涼就行了?!彼f著又拿了條毯子裹上,走出產房,便有滿樹木樨香撲鼻而來。 蔣郎中告辭回家,葉子禎則抱著熟睡的小孩子往這邊走,看到走廊里的許稷便嚷道:“呀,你怎么出來了?!你站得穩嗎?” 許稷掖了掖毯子,伸出雙手:“孩子給我?!?/br> “真是好體力啊……”葉子禎小心翼翼地將小孩子遞過去,又說:“乳母下午才過來,所以先喂了一點牛乳?!?/br> 孩子還很小,裹在毯子里很不起眼,許稷低頭挨近他,小孩子特有的奶氣混著木樨味就盈滿鼻腔,是甜膩的味道。 “名字想好了嗎?” 許稷偏頭看一眼那百年桂樹,覺得很吉利,就說:“叫阿樨吧?!?/br> “你還真是隨心所欲哪?!比~子禎搖搖頭,“乳名阿樨,大名呢?不會想要留給十七郎取吧?說起來浙東的戰事也差不多要結束了,要遞個信讓他折道揚州來看看他兒子嗎?” “不用?!毖劬€那么多,沒必要冒這個險:“工事結束后我就回京了,那時再見也不遲?!?/br> “還真是冷情啊,不想他嗎?你平日里都不怎么提他?!?/br> 酸澀感浸透每一塊骨頭,讓人覺得麻麻的。許稷抱著懷里的孩子深吸一口氣,認真地回道:“想?!?/br> 非常想念,想要分享這份辛勞、這份愉悅,這份屬于他們的禮物,想要看他有沒有多條皺紋,有沒有添了傷疤,有沒有瘦,有沒有…… 她緩緩呼吸,一大塊的陰云從揚州城上空不徐不疾地移過。 七里港往東,河工正清理昨晚被暴雨沖刷下來的石頭,棚子里的大鍋rou湯滾沸冒煙,香氣飄遠,令人更有干勁。 而浙東的神策軍卻沒有這樣的好待遇,一個個肚子空空,從黎明搬尸體搬到臨近中午,卻還沒得歇。 有 小兵忍不住嘀咕:“昨晚谷中這一仗真是惡戰哪!”、“好像一個都沒有能活下來?!?、“沒有策應,就那么點人突圍太難了!為甚么昨晚沒有讓出兵相援呢?”、 “閉嘴,這些事不要亂議論?!?、“可大將還沒有找到,只尋到了盔甲!難道……”畢竟谷中面目全非的也不在少數,難道已經死了嗎? 昨晚真是殺瘋了,魚死網破,兩邊都沒占到好處。曹亞之到四更雨停才派人出動,但抵達一看,谷中一片死寂,盡管大雨沖刷過,卻還是血腥氣撲鼻。 晨光罩滿谷地,濕漉漉的尸體橫七豎八,戰場可謂十分慘烈。神策軍先鋒部隊全軍覆沒,曹亞之表現卻十分平靜,好像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正如小兵所言,那樣的景況下,生還的機會微乎其微。 將士們搬動尸體清理戰場,曹亞之就在邊上看。一小將沖過來報道:“有些尸體已無法辨識,不知其中有沒有大將,不知中尉可要追查?”他說著將王夫南的鎧甲遞上:“這是大將的?!?/br> 曹亞之卻問:“裴賊呢?裴賊本人的尸體有無找到?” “也沒有!” “姓王的不是死了,就是被俘投敵?!辈軄喼土艘宦暎骸疤热羰呛笳?,可真是沒氣節!” 旁邊小將不敢接話,曹亞之瞪他一眼:“愣著做甚么?讓土團軍去打探裴賊的下落!” 小將領了命拔腿就跑,土團軍將方圓幾里地搜遍,根本連一個反賊都沒有撈到,更別說裴松本人了。 按說敵軍幾已全亡,戰事算作結束,可以撤軍回京了。但因裴松仍沒捉到,曹亞之便不能放心。他指揮全軍搜索之際,隊伍中卻有諸多將士惦記著王夫南的生死。 “姓王的叛逃了,朝廷自會追究!”曹亞之武斷下了結論,底下頓時群憤一片。 “大將怎會叛逃?!”、“中尉可不能說胡話!” “不是叛逃那就是死了!”曹亞之身邊一裨將駁道。 底下瞬時鴉雀無聲。 但也只是一瞬,罵聲又起:“大將是被逼死的!那一點人馬如何打得過裴賊余部?!”、“大將是相信有策應才打的,為何不出兵相援?!這是看著他們全軍覆沒!”、“擁兵不救,是中尉送他去死的!中尉眼下如何坐得???!” 一群男兒說著紅了眼,始作俑者卻面色淡淡:“事已至此,憤怒有用?立刻追查裴賊下落,倘王夫南與裴賊在一塊,則以叛敵處置,殺無赦?!?/br> 曹亞之言罷起了身,在親信的護衛之下回營,走了一段即偏頭對親信道:“王夫南手下那幾個愛出頭的,回去找個辦法解決了吧,真是礙眼?!?/br> 親信低頭暗吸口氣,低低應了一聲:“喏……不過,大將當真已經死了嗎?” “你覺得他能活?”曹亞之太了解王夫南的脾氣:“那種傲性子,怎可能忍氣吞聲當俘虜?” ——*——*——*——*—— 接連半月,沒有任何消息。不論是裴松,還是王夫南。 曹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