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11
小皇帝下棋時趁著馬承元不在,塞了一份奏抄給他。 小皇帝將奏抄收進懷里,又移開棋盤,迅速朝許稷努努嘴。許稷面色鎮定、手腳麻利地將棋盤下壓著的制書收了起來,起身與小皇帝行了一禮。 小皇帝速瞥了一眼背對他們而站的兩個小內侍,故意說:“聽說那個陳鹽鐵使下圍棋很厲害耶!他還會下盲棋呢!愛卿明日能喊他一起來嗎?” “臣……盡量?!?/br> “噢噢,反正你一定要努力帶他來啊,朕很想見識一下怎么下盲棋呢?!庇盅b模作樣說:“愛卿快點回去吧,天都要黑了呢!” “喏,臣告退?!痹S稷再度行禮,轉身往外走,小內侍便跟上去,送她出宮。 幽深殿內亮起了燈,小皇帝緊緊捏著手里的奏抄,整個人都癱在軟墊上,肩膀還微微發著抖。 他頭一次越過馬承元去插手政事,且這件事還是個局——要撒謊、要自己蓋印、要承擔可能會來臨的暴風雨。 馬承元平日里對他雖溫溫和和的,但要是爆發起來,會很嚇人的。 他一想到那場面,就緊張地咽了咽唾沫,不過他得趁馬承元回來之前將奏抄藏好才行,于是趕緊起了身,同那小內侍道:“朕有點困要去睡一會兒了,馬常侍回來再喊朕?!闭f罷趕緊溜了個沒影。 ——*——*——*——*—— 許稷出了丹鳳門,到光宅寺解驢徑直返家。她履行諾言回家用飯,而王夫南也于寒舍中備好了酒菜。 承天門上的鼓聲落盡,許稷踏進了家門,轉過身將街上來來往往的國子監生笑鬧聲關在了門外。 王夫南聞得動靜起身出了堂屋,接過她脫下來的大氅進屋掛好,轉過身就將雙手貼上了她雙頰:“暖和嗎?” 許稷鼻子都凍得通紅,此時一聲不吭只顧點頭。 等她的臉捂熱,王夫南松了手道:“快吃吧,要涼了?!蔽輧然鹋锜谜?,飯菜都用碟子蓋好,揭開來還是熱的。 許稷匆匆洗了手,在窗前小案后坐下來。王夫南則拖了一張軟墊坐在她旁邊,與她一道吃。 “是你做的嗎?” “我沒有那個本事?!蓖醴蚰侠蠈嵳f道,“李茂茂送來的?!?/br> “又支使李茂茂,他到底有沒有好好念書?”許稷搖搖頭,將飯吃完,又倒了滿滿兩杯酒,遞了一杯給王夫南:“回來的時候好像又下雪了?!?/br> “不是下雪,是風將積雪吹下來了而已?!?/br> “風什么時候會停呢?” “不會停?!蓖醴蚰辖o了個消極的回答,卻是事實。只是風大風小罷了,只要有人在,就不會沒有風。 他飲了一口酒,問道:“我看你大氅暗袋里似乎有東西,是什么呢?” 許稷不打算瞞他,于是起身將制書拿來遞給他。 王夫南看完瞬時挑了下眉:“罷鹽利月進?”他覺得不可思議:“這制書當真是從宮里出來的嗎?” “陛下手書,并親自按印,要求各地鹽鐵使罷鹽利月進,除煮鹽本外其他收入一律劃歸鹽鐵司,入太府寺收左藏庫?!?/br> “做了什么手腳?” “以陳鹽鐵司使的名義上了奏抄,請求罷內庫進奉。陛下允了,制令地方,就是這樣?!?/br> “你假冒鹽鐵司名義上奏?萬一被揭出來呢?” “既然這樣做了,就一定有應對之策?!痹S稷風平浪靜地說。 “鹽鐵司使會倒霉?!彼牌舖ama地替她指出顧慮。 “姓陳的如果識趣,就可以無虞?!彼f著,卻分明已經裁定了另一個人的命運。官場需懂得合理取放,容不下柔軟心腸。 他只問了一句:“此事趙相公知道嗎?” “知道?!?/br> 王夫南覺得她手腳太快了,昨日才說要動鹽鐵司,今天就拿到了制令,可見很早之前她就在謀劃了。 好膽略! 許稷將杯中酒飲盡,想化解一下他的擔心與焦慮,遂道:“離開比部之后,許多事對我來說都是賭博。我覺得勝算夠了,就會動手,其他都交給運氣。我這樣行事,是不是讓你不放心?” “是?!彼麚乃龥]走穩會掉下懸崖,但他抬了頭看向她:“不過倘若換成是我,也會這樣做?!?/br> 行事風格無限接近的兩個人相視一笑,飲酒擊掌。 許稷忽然注意到,窗邊多了一盆水養的雅蒜。 她忽略了他的細膩之處,對待生活,他可能比她更樂在其中。 到明年春天,這盆雅蒜就會開花吧。 再環顧堂屋,雖沒有添置太多東西,卻不像之前那樣看著冷颼颼,窗子重新釘過,連座下軟墊都換了。 臥房里也同樣換了厚實溫暖的被褥,應不會再覺得冷。 許稷洗了澡,換上干凈中單,坐到床上圍了毯子看書。王夫南走過來俯身看一眼她手里的書,許稷短暫閉了下眼,鼻息間全是清爽干凈的木香,都是他的氣味。 她握著書的手垂下來,想要抓住他單薄的中衣,遲疑了一下卻還是沒有動。 “光線太黯了,明日再看吧?!彼f著拿過她的書,滅了燈,將被子攤開。 許稷躺下來,在他也躺下來的一刻將手伸了過去。 王夫南安靜了一會兒,猶豫了一下卻又說:“你這樣抱著,我會有點困擾?!?/br> “甚么困擾?” “睡不著?!彼墒菬嵫獣缒心?! 許稷收回手翻了個身側著里面睡:“明日要早起,好好睡吧?!?/br> 很快,睡著時特有的均勻呼吸聲傳來,王夫南側過身,將她花白頭發捋順,從背后輕攬住她,輕嘆了一口氣。 明日早起,就得面對楊中尉被誣賴上謀逆大罪的事實。大丈夫馬革裹尸都不怕,前提是要死得其所,但如今這樣算是甚么呢? 懷揣忠義之心卻被剿,最后落得慘淡下場,連幫忙收尸的沒有,反而是連死了都要接受鞭笞侮辱。 太多了,朝中為此而死的人太多了。 倘若僅僅因此就磨滅了走下去的信念,怕是連迎接明天的勇氣都沒有吧。 許稷睜開了眼,翻了個身,反擁住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 婦男: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就是這樣容易滿足) ☆、第74章 七四白麻詔 次日鹽鐵使陳琦奉召入中和殿陪小皇帝下棋,許稷卻借口度支事務繁忙未陪同。臨近年底,度支是忙,但這只是一方面,另外的原因是今日陳琦入宮面圣,她回避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