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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零用一事上素來摳門,李茂茂在一群一擲千金的紈绔中生存至今很不容易哪! 李茂茂收好錢:“食盒我明天來拿,放在門口就行了,反正許侍郎也沒有經常鎖門的習慣?!彼麎旱吐曇艄室庹f:“他好窮,賊都不高興偷他?!?/br> “小孩子話這么多做甚么?” “奇怪十七叔為甚么和他好??!”李茂茂一張白皙青春的臉凍得通紅,搓了搓手道:“放心吧,我不會說出去的!我家一個叔叔曾經為此吃過苦頭,我不會那么壞的!”他深吸一口氣,撿起傘,大義凌然地出了門。 王夫南將門關上,拎了食盒回到屋內,趕緊關好門,將風雪都擋在了外面。 許稷掛好大氅生了暖爐,迅速收拾了窗邊的小案,王夫南便很是自然地擺好飯菜碗筷。熱湯熱飯,在這寒冷雪夜里顯得格外珍貴。 許稷什么話都沒有說,對窗坐下來,埋頭吃飯。 她近乎一天沒有進食,空蕩蕩的胃腹得到慰藉,似乎能恢復一些精氣神。她將滿滿一碗湯喝完,頭也不抬,問旁邊同樣對窗坐著的王夫南:“為何支使李茂茂去買飯?” “他自稱缺錢,非要代跑一趟?!?/br> “你與他很熟嗎?” “世家之間的往來,算熟悉?!蓖醴蚰险f著停下筷子,“他是你表侄?!?/br> 許稷捧著仍有余溫的碗,看著窗戶道:“我知道?!逼鸪跻恢毕氩黄饋砗螘r聽過這個名字,見了李國老之后才豁然想起她與李茂茂的這一層血親關系。 說起來,她母親那邊的家族仍然昌盛,其實她還有一群親戚,但和沒有也沒多大區別。 她收起這些和自己過不去的想法,招呼也不打,搬過王夫南面前還未喝的湯,仰頭一口氣喝了下去。 王夫南安安靜靜看她,隨手遞了帕子過去。 “今日剛回京嗎?”、“是?!?、“回過家了嗎?”、“回了家再來的?!?、“家里人都還好嗎?”、“很好?!?、“你呢?”、“如你所見?!?/br> 王夫南頓了頓,又問她:“之前的信收到了嗎?” “收到了?!?/br> 就這樣嗎?好平淡的反應也……他可是說不想做秋晨之露了,不能給點更熱烈的反應嗎? 他還沉浸其中,沒料許稷卻已經轉移了話題:“河南鹽鐵使孫波被抄的家財收在哪了?” 王夫南陡回神:“在葉子禎手里,近日會想辦法運回京?!?/br> “你讓他回京不是為難他嗎?” 王夫南言簡意賅:“沒有其他人可信任?!?/br> 許稷微蹙了蹙眉。長安對葉子禎來說不是什么值得回憶的好地方,她本心里是不大希望他回來的。 “你下一步計劃是鹽鐵司嗎?” 許稷將手中的碗轉了半圈:“沒錯,鹽鐵司如今是一群窩囊廢,只會干等著被人搶掠。我不搶,會有閹黨去搶。這樣一塊rou我不可能讓給閹黨?!?/br> 直白、野心勃勃,是她一貫的集權作風。 放到地方做了這么多年事,最容易慣出來的毛病就是集權。地方遠離朝廷核心,只要不出格不謀逆,想怎么改怎么做都可以,但一旦回到中央,就面臨處處受制的局面,要突破這局面,溫和派是毫無作為的,必須強硬、鐵腕,不懼流血。 仕途本身就是血淋淋的,沒有干凈的路可以走。 想通這一點,她確實沒什么好怕。 許稷上身前傾推開一點窗,只一絲縫隙,風雪就拼命往房內涌。天氣愈發惡劣了,也不知這雪何時會停下來。 ——*——*——*——*—— 平康坊南曲暗巷里,雪被夜風卷成團,嗚嗚直響,樓上漫長的琵琶曲叮叮咚咚終于到收尾,并不悅耳的女伎歌聲也哀哀怨怨低了下去。 然而兵器碰撞聲卻不止。冷硬金屬與深夜風雪相遇,右神策軍護軍中尉與一群聽命行事的鐵甲禁軍對陣,孤身一人奮力廝殺,一招一式都使盡全身解數,溫熱的血珠飛濺,融了冰雪,霎時又冷。 “有人舉告中尉勾結魏王妄圖作亂,只命某等帶中尉回去審問,并無殺害中尉之心,所以中尉莫要再殺了!同某等回去自有轉圜余地,說不定還不會死?!庇腥嗽谝慌詣裾f,但楊中尉已殺紅了眼,分明聽不進去了。 所謂的轉圜余地,不過是罷為平民流放邊疆!他才不要那樣可憐兮兮凄凄慘慘地活著。 這群人想設計他很久了罷!馬承元那個王八蛋,只會攝君斂財危害社稷!等著吧,倘他早死了,做了鬼也不會放過那jian佞! 他忿忿殺,忿忿想,臂膀卻忽遭人砍了一刀。 他陡皺眉,瞬時殺得更狠。 對方將領見他不聽勸,抿唇搖了搖頭,忽抬手做了個手勢,東西兩邊即有更多禁軍涌來。鐵鏈聲嘩啦啦響動,平康坊里的歌舞聲霎時間似乎全都停了。 前后鐵鏈浩浩蕩蕩襲來,攔住他又迅速交錯,將他死死鎖住。 楊中尉何懼此,竟是仰天大笑,幾將眼淚都笑了出來。 他笑著笑著忽明白之前為何會有那么多回憶涌來,原是大限將至哪!雪撲了他一頭一臉,象征著軍人的紅色抹額卻未被吹散,反而格外鮮麗。 誒,許多想做的事都做不成啦,河北也終于不用再反反復復去打了。 他長嘆一聲,止住笑道:“我豈能死于爾等豎子之手,真是可笑!”言罷舉起刀,在那禁軍將領“攔住他”的令中,干脆利落地將刀鋒插進了自己的胸膛。 雪愈發大,中和殿外幾乎要被淹掉,小皇帝守在晃動的燭火前發抖。 “馬常侍,楊中尉雖然兇了點,但是、但是朕覺得他是個好人呢……” “陛下,楊中尉可是勾結魏王要奪位呢?!?/br> 小皇帝慢悠悠轉過頭,看了一眼淡淡微笑的馬承元,又將頭縮回去,將手指朝那火苗伸過去,試圖去碰,最終卻被燙得低呼了一聲。 他好沒用。 ——*——*——*——*—— 務本坊小宅內,許稷關了窗。 王夫南仍坐在她旁邊,過了好久,終于開口道:“我要走了?!?/br> 許稷低著頭。 他又重復了一遍:“我要走了?!?/br> 許稷仍低著頭,似在努力做出取舍。 王夫南伸過手,搭住她雙肩,將她身子扳正,最后鄭重說道:“我要走了?!?/br> 許稷霍地抬頭,面上一本正經,氣息沉穩有力:“今日被李茂茂撞見,我無所謂,你要緊嗎?” 王夫南盯住她的黑眸,那里面是他從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