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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石門也降下。盡管有人奮力托著那石門,或以身體阻擋它繼續下沉,但都于事無補。 無前路,去路被阻絕,被關在兩道石門之間的魏博軍宛若甕中之鱉,而留在城外的亦好不到哪里去。 因兵力分散且已經疲了,根本不是從外圍突襲而來的泰寧軍的對手。 然正面戰斗堪比近身rou搏,鐵血較量,殘酷直接,卻也是巨耗。 這一戰打到天微明,空氣里有麻油殘香,有云梯衣服、甚至人rou燒焦的味道,還有隨秋日晨風一起竄進鼻腔中洶涌的血腥氣。 泰寧軍開始清點人數,州鎮軍亦開始幫著清掃戰場,城門大開,到處是尸體。 兵馬使則剛從西城門趕來,著急忙慌地處理俘虜問題。 王夫南脫下頭盔,回了使府。 晨光將他的影子拖了老長,血淋淋的靴子在干凈地板上留下印記,天還不是太冷,庭院枝葉仍是凝結起了露,晨光奢侈地鋪下來,露水便逐漸走向消亡。 “大帥,西京來信?!?/br> 王夫南單手抱著頭盔,對著晨光拆開信。 熟悉的久違的字跡,內容卻是讓他殺掉河南鹽鐵使孫波。 怎么會讓他做這件事呢?朝臣難道不懷疑他與閹黨有牽連了嗎?孫波可是閹黨的人哪! 他隱約明白過來,許稷這是為他回京鋪路。 她歡迎他回去嗎?信中沒有說。 于是王夫南將帶血的頭盔放在一旁,在案前坐下,對著照進來的晨光,不慌不忙磨了墨,提筆寫了回信給她。 一朵秋菊臨窗悄悄盛放。 他在信中同她說—— 我不想做秋晨之露了。 作者有話要說: 王夫南V:我要變彎了謝謝大家,我決定做個絕世好攻 ☆、第67章 六七女兒身 王夫南這封信輾轉至許稷手中時,河南鹽鐵使孫波不幸遇害的消息也傳到了西京。 說是那日忽有一群穿著魏博軍衣甲的人沖進鹽鐵使府,孫波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成了刀下鬼。其家財也被“魏博軍”掠奪一空,據說翻出來有萬萬錢,光銀器就有數千件,豪奢景況令人瞠目結舌。 這筆巨財不知去向,因隨之而來的消息是魏博被蕩平、魏博軍解散,所以此財或許是被魏博軍內部瓜分掉了?鬼才知道。 孫波突亡,肇事者又是魏博軍,閹黨就算有所懷疑也只能吃啞巴虧。還沒來得及暗地里動作彌補損失,外廷已經搶先一步置了新的河南鹽鐵使,直截了當奪了鹽鐵財利。 與此同時,河北的戰事也將近尾聲。因河南三鎮共同出兵河北,又有右神策軍打主力,鏖戰將近三月后,魏博等鎮相繼平定。消息一傳到西京,許稷就火速將手伸到了河北,上奏要求河北諸鎮納兩稅、按律行鹽法。 她這樣做無可厚非,因按常理來說,藩鎮向中央申官吏、納兩稅、并行鹽法,即是歸順中央的標志。既然河北眼下被蕩平,理所應當要恢復兩稅及榷鹽法。 先前一些藩鎮之所以平了又亂,就是因手握的兵權財權太大。從源頭上控制財權,會不會有用呢?許稷決定一試,于是上奏至政事堂,卻只得了“天真”兩字評價。 “你前腳要求納兩稅、行鹽法,他轉眼就會置店收稅搶茶鹽之利,有用嗎?”、“藩鎮說一句支用不足就能廢掉你這個想法,你會要錢他不會哭窮么?”、“想些有用的法子來吧,這有甚么用?!?/br> 紫袍老臣說話直接,視許稷為毛沒脫干凈的小猴子,一點情面也不留。 許稷卻說:“下官以為即便沒用也要做,納兩稅及行鹽法皆是朝廷的基本原則與立場。倘若連這點也不申明,諸鎮在爭奪財利上只會更加放肆?!彼D了頓:“下官深知中央與地方之財權爭奪并非一朝一夕至此,也知不可能一招制勝,但因為困難就放棄原則,下官認為不妥?!?/br> 于是重申道:“下官懇請朝廷要求諸鎮納兩稅、行鹽法。他若設店,朝廷就罷店;若增稅鹽錢,就罷地方率稅——既有張良計,自有過墻梯,對策總有拆解的辦法?!?/br> 她做派非常強勢,絲毫不怕與人為敵。從削減兩京諸司的預算,到如今積極對抗地方爭奪財利,她態度一貫如此。 是因為貪財嗎?可她住貧屋吃公廚,也沒有牟取私利的動作。這樣單純的一腔熱血,透著孤勇的執著,反而讓人看不穿。 “許侍郎太年輕了,許多事不是你立志去做就可以做成的,此事暫到此為止罷?!鄙袝∮移蜕渥罱K給了她一個否定的答復,內堂中央那一直彎著的脊背于是緩慢站直,她收起口舌之利,一言不發握著自己的折子告退。 她或許是太天真了,以為甚么都能解決。但朝堂關系哪有那么涇渭分明,政事堂明面上應是與地方的奪利者,但政事堂中與地方勢力就沒有牽扯嗎? 政事堂決策效率之低下,這半年來她深有體會。 小小內堂,實在牽扯了太多外部關系與利益,牽一發而動全身。正因為此,幾乎每一個征求意見的討論,才會變成拉鋸戰。 而她一個立場不明的戶部侍郎,是被排除在外的。 風愈發冷冽,如今正是秋稅收納時,她沒太多工夫與政事堂死磕,于是轉而回了度支。然剛到尚書省門口,卻有個庶仆擋了她的去路。 他道:“我家郎君請許侍郎晚上去府里一聚?!?/br> 許稷迅速認出他來:“有要緊事嗎?” 庶仆點點頭:“是很要緊的事?!?/br> “不能在公衙談嗎?我晚上要忙到很晚?!?/br> “郎君說了,侍郎忙到何時他便等到何時?!笔驼f完一躬身,“某已轉達完畢?!闭f罷一溜煙跑了個沒影。 許稷思來想去,實在猜不到練繪找她有甚么要緊事,況因為千纓的關系,她應當盡量遠離練府。這一番糾結,至傍晚下直時分也沒有個頭緒。她又坐了一個時辰,聽得承天門鼓聲一下一下響起來,最終收拾了案上判卷,套上棉袍離開了度支。 天色已黑,她騎驢抵達崇義坊早過了酉時。她很久不來崇義坊,路過王宅時仍看到外面亮滿的燈籠,似乎甚么都未變。 她低頭繼續前行,至練宅立有小廝出來迎接。進到堂屋,練繪已在候著,酒菜也都備好。 許稷入席,并祝練繪遷官之喜。這是他升任御史中丞后,她頭一次單獨見他。 練繪面上卻并無喜色,淡淡道謝,隨即開門見山:“請你來,是有兩件事?!?/br> “請說?!?/br> “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