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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況還只是冰山一角,至于其他呢?她能夠勝任高密縣令嗎? 合上計帳,許稷眉頭過了許久才舒展開來。 時辰不早,該走了。 她起身收拾案上柜中的東西,那邊呂主簿忽沖到食櫥旁,抱住她的食盒哀嚎道:“從嘉??!你若走了我便再也沒雜馃子吃了,你將食盒給我留下吧……里面還剩一個呢?!?/br> 許稷回頭看他一眼,想了想,又轉回頭,淡淡地說:“呂主簿請拿去吧?!?/br> 呂主簿莫名覺得有些心酸。他是看著許稷從比部一步步走上來的,也見識了這兩個多月里各種翻天覆地的變化,對許稷忽然連擢三階這件事,他至今還是有做了場春秋大夢的感覺。 好像許稷明日還是會來這地方,會在那角落里窩上一整日,連飯也忘記吃。 可她的柜子分明已經清空,案上也只剩了一把算盤與些許算籌。 許稷背起書箱,手按在那算盤上,輕輕滾動,是算珠圓潤的令人熟悉的手感。她幾不可聞地嘆了一聲,將那算盤擺擺正,終是埋頭走出了公房。 迎面是千篇一律的糟糕拐角,斜對著禮部南院,幾扇矮窗半掩著,里面坐著愛抱怨的禮部官員們嘀嘀咕咕個不停,好像永遠也沒完。 交還了門籍,騎著馬從朱雀門出,噠噠噠的馬蹄聲響在天門街上,許稷回頭一看,這一別不知要到甚么時候才能回來啦! ——*——*——*——*—— 千纓到底沒能有條不紊地將行李都收拾妥當,臨出門前還拔腿跑回家中,摸索摸索又揣了一只包袱出來。 許稷問起來她便壓低聲音神秘兮兮說:“萬一半途月事來了怎么辦?我就又回去拿紙!”又說:“唉你這么大年紀了為甚么還不來月事,難道你其實是男兒身只是天閹了不成……” 許稷倏地伸手捂住她的嘴,拖著她繞到前面與王光敏及韋氏行禮道別。韋氏只有這一個女兒,見她如今要隨夫君外出赴任,心中既是欣慰,又是舍不得,加上性子又柔柔弱弱的,便不禁要掉眼淚。 王光敏倒是昂著腦袋一貫的“混不好就別回來”的勢利眼做派,但心底里卻比誰都要高興,他皺眉頭不耐煩地揮揮手:“快走快走,驛所的人就要等得不耐煩了!還在這里磨嘰!” 許稷攜千纓一起再俯身深拜過之后,這才雙雙登上馬車,直往灞水而去。 車一路行,風景一路變。千纓看著外面感嘆道:“我長這樣大還沒有離開過長安,真不知那里會是甚么樣子哪?!逼诖兴坪跤钟行╇[隱擔憂:“會不會吃不慣哪?早知應該帶些……” 隱憂的話還沒說完,千纓眼前忽然一亮,指了不遠處就嚷道:“你看那是誰!” 許稷循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素來閑散的家伙正騎著馬停在灞橋上等著呢。 “他來做甚么呀?” “想必是送人吧?!?/br> “送誰呀?” “不知道反正不是送我?!痹S稷口是心非地說。 她遂也不讓馬車停下,噠噠噠地繼續前行,可最終還是被王夫南給攔下了。 千纓扭頭對看書的許稷道:“他好像當真是來送我們的,他存的甚么心哪?” “不知道?!痹S稷翻過去一頁書,正悠閑著呢,車板子忽被人拍響了,抬頭一瞧,正是王夫南。許稷看他一眼,他言簡意賅地說:“出來?!?/br> 千纓覺得他二人之間氣氛不對。 許稷低咳一聲,對千纓說:“你在車上等我一會兒?!北阖堁铝塑?。 千纓扒拉在窗子口往外看,王夫南將她的頭扭到一邊:“男人之間有要緊事說,你把頭轉過去?!?/br> 千纓哼了一聲,不稀罕地偏過頭:“誰要看!我才懶得看!” 灞橋上迎來送往之人漸漸多起來,王許二人行至橋邊,離那車駕已有十幾步遠,許稷站定,一臉嚴肅地問:“十七郎可有事?” 王夫南將手一伸,掌心朝上,顯然是討要。 “做甚么?” “給你的項墜呢?” “甚么項墜?” “信物??!” “你給過我嗎?有何人可作證?或有其他憑證?”許稷一臉正經,卻又滿嘴無賴話。 王夫南無計可施:“那說好的婚約呢?” 許稷循循善誘:“十七郎,你我都這樣大了,不要天真了。與小孩子的約定能算數嗎?你好歹應該讓衛將軍白紙黑字寫下來啊?!?/br> 簡直無賴,無賴! 王夫南深吸一口氣,決定暫不與她計較,遂又從兜里抽出一根細柳條來,那柳條上竟是快要抽芽,隱隱的墨綠色凸在粗褐色的皮子外面,是勃發的生命力。 許稷掃了一圈附近的柳樹,貿一看都還是灰敗之色,全無抽芽跡象。 “哪兒找來的?” “你不要管?!?/br> “不說我便不要?!?/br> “不就灞橋上隨便折的嗎?我還有事,先走了?!蓖醴蚰喜挥煞终f將柳條往她懷里一塞,扭頭就走,許稷卻是上前一步抓住了他手臂。 王夫南錯愕,趴在車窗口一直盯著這邊看的千纓也是錯愕。 千纓拍窗哀嚎,他們兩個不對勁!不對勁! 作者有話要說: 王夫南V:在灞橋找根發芽的柳條你造多難嘛辣么不珍惜! 千纓V:我太后知后覺了,我要去宰了樓上 ☆、第26章 二六赴險途 王夫南低頭瞥一眼她伸過來的手,眸中瞬時閃過亮色,轉過身來,卻還裝腔作勢問道:“有事?” “多珍重?!痹S稷抬頭認真對他說。 畢竟是離別,而離別應當鄭重。 因不知分別后何時能再見,也不知各走各途會遇見甚么樣的事,所以,她在王夫南的注視下將柳條小心收好,并躬身推手行了一禮,像下級面對上級那般,她道:“王都尉若有一日領兵打到高密,許某必以城降?!?/br> “屆時請替我備好酒?!蓖醴蚰险f著偏回頭看了一眼那邊停著的馬車,看到將腦袋從窗子口探出來的某只調皮鬼,又轉回頭拍了拍許稷肩頭,輕描淡寫交代了一聲:“照顧好千纓?!?/br> 他說完便轉了身,因怕待得再久一些會失態。他素來無所謂離別,但以往都是旁人送他,而今換了立場,自己折了柳條送人,則意義完全不同。 相較起短命的衛將軍,他希望衛嘉能長長久久地活著。 他本心自然想將她圈在身邊護著,但她生來就長了翅膀,他沒有可能攔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