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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睡?” “為何要換地方?”許稷直截了當地回:“我太累了,換個冰冷冷的地方睡不好,我還是睡那,多抱床被褥就是了?!?/br> “也是?!痹S山光惦記著照顧尊客卻忘了許稷的辛勞,不免有些自責,遂趕緊去抱了床被褥來給許稷。 許稷進屋時,王夫南不復之前的慌張,很鎮定地在鋪被褥。 瞧見許稷抱著被褥進來,王夫南頓時停了手中動作。許稷見怪不怪地看了他一眼,將被褥放在干凈地板上,又將炭盆往邊上踢了踢:“請十七郎將褥子往后移一移?!?/br> 王夫南眸光一滯:“妹夫今日也要睡這里?” “既然十七郎愿增進你我二人之間情誼,那么學前人抵足而眠也不賴?!痹S稷說著將王夫南的褥子往墻根挪挪,俯身將自己的褥子鋪開,兩床被褥恰好腳頂腳各放一處,占了居室大半空間。 “抵足而眠是這樣嗎???” “許某知道的抵足而眠就是如此。時候不早,我要熄燈了?!痹S稷“嘩嘩嘩”利索鋪好被子,拿過矮足案上燈臺,徑直給吹了。 “怎么說滅就滅了!”黑黢黢的屋子里響起忿忿抱怨聲。 “許某打過招呼了,十七郎沒聽見嗎?”許稷才不管他眉頭皺成倒八字,兀自鉆進被窩里深吸一口氣就閉眼睡了。 許稷這邊很快沒了聲息,卻是苦了王夫南。王夫南的被子還沒鋪好,磕磕碰碰終于摸索整理妥當,門卻“吱——呀”一聲打開,一雙綠眼睛飄了進來。 天,這只狗又來了。 王夫南看著那雙眼睛挪挪挪,最后到許稷頭邊,悄無聲息地停了下來。 盡管如此,那狗卻仍一動不動盯著他。王夫南無奈地松了肩頭輕嘆口氣,終于拉過被子躺了下去。 大約是太累又泡了湯泉的緣故,這一夜是預料之中的深睡。多日來的辛勞得到緩解,夢境輕松完整,是難得的好眠。 王夫南醒來時,許稷已是不見了,唯有一只狗仍蹲在對面目不轉睛看著他,見他醒來很是盡職地“汪”了一聲。 他回瞪它一眼,起身整理了床褥放回原處,又在屋內轉了一圈。 房內陳設簡單,看得出主人毫無情趣。 但他繞過一架白屏風,卻是乍然抬起眼來,眸光落在面前的佩劍上。 佩劍始終得合乎身份,而面前這一把,是十足的名劍。 王夫南英眉蹙起、黑眸微瞇,正欲伸手將其從架上取下詳觀時,守在外面的阿松忽然狂吠起來。 許山應聲推門而入:“怎么了怎么了?” 阿松沖到屏風內,怒氣沖沖瞪著王夫南。王夫南緩緩收回手背至身后,偏頭看向聞聲沖進來的許山,坦蕩笑道:“某擅作主張欲詳觀此劍,看來是某唐突了?!?/br> 許山“哦哦”兩聲,并道:“此乃家父早年得的一把劍,前幾年贈給了三郎,三郎就一直寶貝著不讓人碰。其實還好啦,不過就是一把上了年頭的劍罷了?!?/br> 許山非軍人更非士族,自然不能領會區區一把劍中所藏深意。王夫南笑意不明地將目光收回,轉過身來走出屏風,輕描淡寫地說:“原是如此。對了,三郎一早去了哪兒?” “三郎啊,天沒亮就拎著弓箭去石甕谷練箭了?!?/br> 練箭?王夫南捏捏自己耳根,確定沒聽錯后便讓許山帶他往石甕谷去。 驪山東西繡嶺以石甕谷為界,千尺瀑布懸流直下,幽深壯麗,是塊難得的迷人勝景。如今雖是深冬,但谷中青松蒼翠,又有水聲激蕩,仍不乏勃勃生機。 許稷在谷中屏息靜氣地拉弓瞄射時,其兄許山及王夫南正興致勃勃議論著許稷本人。 許山一臉驕傲:“別看三郎瘦成那樣,射箭卻是極準。以前學館里比射,他總是頭名,旁人都覺奇怪,卻是不知三郎自小就跟著家父習射,底子好得很哪?!?/br> “喔這么厲害,能百步穿楊嗎?”王夫南一邊吃冬棗一邊說著風涼話。 “那是甚么話,百步穿楊不過是傳說罷了!”許山不高興地攤手,“哪有人真的可以百步穿楊哪?想想看那風稍稍一拂,柳條兒就動了嘛!會動的靶子怎么射得準?” 王夫南吐了棗核,歪曲論點:“戰場上都是會動的活靶子。射不準?射不準等死嗎?” 許山頓時不想和他說話,抿唇皺眉一路悶悶走到了許稷練箭的地方。 許稷拉滿弓時已聽到了悉索腳步聲,但她沒有回頭。離弦之箭直沖靶心而去,隨即傳來的即是拍手稱好聲。 許山憋了一路,終于可以堂堂正正炫耀自家弟弟的箭術:“正中靶心!正中靶心哪!” 許稷所用弓箭乃竹箭,一般是學堂儒生用來秀花活,撐死了打獵用用,在如今的正規戰場上幾乎沒有用到的可能。 時下箭分竹箭、木箭、兵箭、弩箭,唯后兩種是用來打仗。與可穿盔甲的兵箭及“鏃長七寸、鐵葉為羽”②的車弩箭相比,竹箭簡直是小兒科。 不過一介儒生能將箭術練到此般程度,也的確了不起。王夫南瞇眼遠望靶子,卻并不想夸贊許稷箭術。許稷的優勢在于沉得住氣,箭術倒是其次。 若此人從軍,或許會是難得良才,只可惜從了筆墨賬簿。 許山倒是在一旁嘖嘖稱贊:“我家三郎可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③的人哪!正因這樣才能射得穩狠準!” 王夫南手中棗子已快吃盡,只剩了最后兩顆。他走到許稷面前,很是順手地拿過她的弓,又從箭囊里抽了一支箭。 “你信不信我?” 許稷輕挑眉:“何為信,何為不信?” “信就乖乖站著?!蓖醴蚰险f著忽將一顆冬棗置于她頭頂的幞頭上,眸光下沉盯住她眼眸:“你同意了?!?/br> 許稷自然心領神會,她一動未動,只說:“不要射偏。我只知若你傷了我半根頭發,千纓會找你拼命?!?/br> 王夫南彎唇笑,將最后一顆冬棗塞進袖袋里,轉過身朝靶處走去。 止步、轉身、置箭、舉臂、拉滿弓,每一步都透著十足的從定。 都是眼力極其好的人,又相距不是太遠,許稷幾乎能看清他的神情,而王夫南亦是看得清她。 放箭幾乎是一瞬的事,一旁觀看的許山正驚呼之際,那支竹箭已是飛速從許稷幞頭上穿過,將上面放著的冬棗鑿了個稀巴爛。 王夫南面露笑意,快步朝許稷走過去。 早看愣的許山回過神,不得不服道:“雖是炫技,卻真是妙哉……” 王夫南和許稷卻是都不言語。王夫南走到她身側,深深看她一眼,將手中的弓還給她,并順手拍拍許稷的肩,漫不經心道:“竹箭總少了點意思,下回教你用弩箭?!?/br> 說罷,從袖中摸出最后一顆冬棗塞進了嘴里。 石甕谷中晴光鋪覆,一片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