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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一冷,到底迎了上去。 “平大人?!?/br> 平煜正跟許赫及林惟安說話,見到陸子謙,想起剛才他所說陣法書之事,心底的不痛快又涌了上來,并無停下腳步的打算。 陸子謙牽牽唇角,從容道:“平大人,實不相瞞,本來我來,除了為了搭救蘭芽之外,更是為了尋找救傅伯伯和延慶出獄的機會,可一見到平大人,我就知道此事斷無可能,不得不打消先前的念頭?!?/br> 平煜雖然頗覺陸子謙刺眼,不欲理會他,但只聽這一句,便明白他存了挑事的心思,心中冷笑,反倒不走了,對林惟安和許赫道:“你們自去通知旁人,我稍后就來?!?/br> 等林許二人走了,這才轉頭,淡淡瞥向陸子謙道:“陸公子,你從未跟我打過交道,恐怕還不清楚我的性子,你若直來直去,我反倒高看你幾分,一味挑三撥四,當真叫人瞧不起?!?/br> 陸子謙見他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分明油鹽不進,想起那晚傅蘭芽掀開窗簾殷勤叮囑他的情景,心里越發如同被絞過一般,隱痛中竟還夾著澀意,臉色不變,卻笑道:“平大人何出此言。我倒不是不為別的,只是想起我跟傅家兄妹畢竟有這么多年情誼,延慶‘星斗其人、赤子其人‘,實乃難得一見的偉才。蘭芽更是被傅伯伯視為掌上明珠,一路嬌養著長大,如今卻陷入風雨飄零的境地,頗為不忍罷了。 偏不說他跟傅蘭芽的親事,只拿情誼說事。 又道:“當然,我也聽說西平侯府宣府流放三年,不但平夫人吃足了苦頭,連侯爺都因不慎被瓦剌俘虜,日夜做苦活,累壞了雙膝,如今大部分辰光只能坐于椅上,每到冬日,便會膝痛發作,頗為難熬。想當年侯爺雖不如老侯爺那般威震四方,卻也是馬背上的常勝將軍,到了晚年,反倒落得個行走不便的境地,當真可嘆。想來平大人最重孝悌,哪怕我說破了天,為著侯爺和侯夫人,也不肯再插手傅家之事?!?/br> 說罷,重重嘆氣。 ——“星斗其文、赤子其人”出自張充和給沈從文寫的悼詞。原文是“不折不從,亦慈亦讓。星斗其文,赤子其人?!碧卮藰嗣?。后面兩句我覺得形容傅延慶很妥帖,就拿來用了。至于前面兩句,我覺得很適合芽芽?!?/br> 第65章 平煜只覺陸子謙的話猶如一道迎面凌厲襲來的利器,瞬間將他這幾日包裹起來那層盔甲徹底擊潰。 他自欺欺人的心思再也無所遁形, 羞恥和愧疚感如同一層巨大的陰影當頭罩下。 周圍的事物似乎感應到了他心底的煎熬, 連風聲都瞬間靜止下來。 很長一段時間,他眼前只有陸子謙那雙靜若古潭的眸子。 良久之后他極力忽略猶如肩上那種沉重恥辱滋味, 譏諷地扯扯嘴角, “陸公子,倘若我沒記錯,傅冰案發時,令尊身為傅冰多年知交故友, 從未替傅冰上過請命的奏折, 傅冰父子下到詔獄中后,一度染了風寒, 陸家更是連件衣裳都未送過,不知陸公子此時又千里迢迢趕來云南,惺惺作態給誰看?你若真想救傅蘭芽, 不如將你知道的趁早說出來, 好過在我面前陰陽怪氣?!?/br> 陸子謙臉色驀地變得蒼白。 平煜嗤笑一聲, 不再理他,掉頭便走, 心里卻一點不覺痛快,他知道,自從他意識到自己對傅蘭芽的心思,對父母的愧疚便如附骨之蛆,緊緊覆在背上。只要他一日存著對傅蘭芽的渴望,便一日無法擺脫那種背叛雙親和家族的羞恥滋味。 傅蘭芽窩在房中看書,聞著那久違的書墨香,心中一片清寧,一整日都樂在其中。 期間,聽到院外人聲走動,似不斷有人進進出出,不知何意,曾出門察看。 就見除了守在門前的李珉和陳爾升,剩下錦衣衛都被許赫召至院外,像是奉召去cao練要事。 到了傍晚,連李珉和陳爾升也被召走,而取代他二人的林惟安和許赫則滿身汗氣,似是剛在外頭練了許久的功夫。 她疑惑,笑吟吟地向許林二人打聽,那兩人卻因早前平煜曾交代他們不許跟罪眷搭話,漲紅了臉,無論她如何旁敲側擊,都不敢接話。 傅蘭芽見他二人不肯上當,無法,只得回房。 坐到榻上,托腮望向院外,見小院中花草蔥蘢,疏疏朗朗,極為賞心悅目,于結構上,又暗合九星排局,當真花了不少心思,不免對秦門在江湖上的煊赫重新有了認識。 發了晌呆,聽外院隱隱傳來比劃招式時的呼喝聲,忽然靈光一閃,想起昨夜那位能抵抗林之誠琴聲的洪幫主,會不會李珉他們突然cao練功夫,跟對付林之誠有關? 念頭一起,忽然對前路生出極大信心,不論那些人為了什么要捉她去做藥引,若是能在這幫江湖人士的相助下將林之誠一舉擒住,何愁問不出真相? 可惜平煜一整日未見人影,昨日洪幫主吐露的東西太多,她整理推敲了許久,仍覺有許多地方不通,若是晚上能見平煜一面就好了,至少能跟他討論幾句。 她想了一回,重新坐到桌旁拿了平煜給她的書在看,渾然不覺自己臉上籠著層輕紗般的笑意。 可惜直到深夜,她已將整本讀完,仍未見平煜的身影。她有些失落,但很快便想起他們此時身處秦門的私宅中,周圍耳目眾多,加上平煜忙于對付南星派,事情繁雜,未必能想得起她。 雖如此說,她仍帶著一絲希翼,直等到深夜,最后經不住林嬤嬤催促,這才起身去凈房沐浴,上床躺下,想了回心事,未能抵擋睡意,睡了過去。 許是臨睡前多喝了半碗秦門送來的枇杷清露,到半夜時,竟迷迷糊糊醒了,她睡眼惺忪,爬過林嬤嬤腳旁,摸索著往凈房走。 等從凈房出來,沒等她走到床旁,卻聽到榻前傳來粗重的呼吸聲。 她寒毛一豎,睡意頓時消散得一干二凈,可靜立片刻,意識到是平煜,懸著的心又迅速定了下來。 他的呼吸聲為何會這般紊亂?她心頭掠過一絲不安,等眼睛稍適應屋中的黑暗后,借著窗外灑進來的月光,往榻前走去。 月光甚是皎潔,越到窗旁,眼前事物便越發清晰可辨,等傅蘭芽終于到了近前,凝目看清平煜的情形,暗吃一驚,忙俯下身,一邊細看他,一邊低喚道:“平大人?!?/br> 就見平煜側身躺著,眉頭蹙著,滿臉通紅,呼吸尤為急促,分明是生了急病,高熱難熬的狀態。 她喚了兩聲,平煜不答,心里焦慮頓起,猶豫了片刻,忍不住伸手去探他前額,果然燙得厲害。 沒想到平煜竟會生病,她越發心急,起了身,在榻旁惶然四顧,該怎么辦?謊稱林嬤嬤生了急病,請李珉他們去拿藥? 不行,事關她們主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