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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要將心事說與他聽。他仿佛猜得透這個男人,又仿佛猜不透,多少年隔著一層紗霧,只隱約窺出輪廓。如今便要真正講得清楚明白?也好,將一切講明白,那么之后了結,也少些突兀。“你母妃是個十分美好的女子,是我毀了她,也毀了你,可我不后悔,做過的事,怎么能夠后悔?!边@樣說著,蘇臨闕眸中終究現出幾分迷茫,“對與不對,我不愿去分辨,只是有時候夢見她,心中有些難過,于是我用你來代替她,可是再相像能如何,終究不是一個人,她死了,尋不回了?!?/br>尋回如何,尋不回如何,重來一次,結局依舊。蘇玉闌看向對面的男人:“往常這個時候,你都要喝酒的,有一句話是什么來著,一醉解千愁?!?/br>“玉闌,為我斟一杯酒吧?!?/br>蘇玉闌面上無甚表情,手指卻于袖中暗暗地顫抖,這個時候就快要到了,心心念念的一個解脫,他不能出岔子。指甲嵌入手心,再深一些,幾乎滲出血來,疼痛勉強激出一點冷靜清醒,蘇玉闌暗自將瓷瓶啟開,取出其中烏黑的丸藥,極小的一粒,藏在手心。蘇臨闕自顧自講著從前的事情,并未向他這邊望。尋來桌上酒壺,廣袖掩映下,那丸藥也入了酒壺,極快地融散開。起初是烏黑的顏色,一絲一縷浮在白玉的容器中,似蜘蛛的絲網,漸漸變大,變淡,變無色。斟一杯美酒,尋不出破綻的一杯美酒。蘇臨闕接過酒杯,將要觸及嘴唇,卻放下來,一雙眼睛望住蘇玉闌:“玉闌,這杯,你喝?!?/br>極力掩住眸中驚慌,蘇玉闌道:“你忘了,我的身子,是不能飲酒的?!?/br>“偶爾飲一回酒,想來也不會有何大礙?!碧K臨闕不讓步,“就這一次?!?/br>白玉酒杯舉在二人之間,僵持了無盡頭。蘇臨闕是看出什么了,那個人向來精明,定然是看出什么了。蘇玉闌看著男人隱含笑意的眼,終究將酒杯接過來,喝與不喝,都由不得他,不喝除不去蘇臨闕,喝下,卻賠上自己性命。可是這有什么要緊,這樣呆著恨意活著,他早厭倦了,即是了結,合該是二人之間的了結,如此方才干凈。辛辣的酒液入喉,尋不出旁的味道,他沒有喝過酒,這是頭一次,興許也是最后一次。“這酒不錯,就是有些辣?!碧K玉闌展一展干凈的杯底。蘇臨闕尋了那酒壺,自斟了一杯,飲入肚腹。蘇玉闌看著他一滴不漏地喝下去,只是覺得興奮,終于要了結了。一切都完了。“玉闌,你與你母妃,是不一樣的,在我心里,你們不一樣。從前見到她與皇兄在一起,我只想將一切都毀去,然而如今看見你與蘇玉傾舉止親昵,我只是覺得酸澀?!边@一次的眸光是真正的溫柔,蘇臨闕指著胸口,“這里很酸?!?/br>他站起身,走近了,將蘇玉闌擁入懷中:“我知道你恨我,你難過,我也不愿讓你難過,可我不能放開你,沒有得到你,怎么能放開你?!?/br>在蘇玉闌主動提出飲酒的時候,他便有些懷疑少年的意圖。這些日子蘇玉闌一向是冷面相對,難得將自己邀來,竟只是為了聽一聽鸝語的故事?末了,還好心勸自己借酒消愁?這一切都太過可疑,于是少年斟好一杯酒時,他令少年自己喝下。他看見蘇玉闌眸中的一點掙扎,僵持似煎熬,其實是毒又如何,玉闌不愿喝,不喝便是,他不會怪眼前這個少年,鋒利的指爪只會讓他覺出興趣,他不舍得殺掉蘇玉闌。然而少年終究喝下了,干凈不留一滴。興許是錯怪了,他跟著斟一杯酒,飲了下去。辛辣酒液入肚腹,他沒有想到蘇玉闌竟會狠心到連自身的性命都不在乎。視線漸漸模糊起來,身上的力氣亦被一絲一絲抽干了去,躺在地上的時候,蘇玉闌想,眼前的一切,終于要結束了。苦短,戛然止。作者有話要說:☆、第十六章第十六章蘇玉闌這一覺睡得悠長安穩,仿佛是多年之前,沒有蘇臨闕,沒有煩憂仇恨。沉沉的,單純的一個睡夢。他不愿醒來。鼻間隱約嗅見香爐間絲絲縷縷溢出的細裊香氣,香氣漸漸真切起來,自鼻腔,蔓延肺腑,將他喚醒。視線初是迷蒙,窺得眼前人影三兩個,不安走動。他的手腕擱在床沿,任醫者診脈。一層一層輕透的帳幔將一切相隔,明黃的顏色耀人雙眼,帳外的人影亦蒙上這色彩,隱隱約約的一個輪廓,面目看不分明。蘇玉闌靜默地窺看,他想,自己該是死去了,那么眼前這些人是來做什么,大約仍在做夢吧,眼前的一切真是夢一般的光怪陸離。他不能聽清帳外人的輕聲交談,那些辨不清面目的影子,便是陰間的鬼差?那么床邊之人又緣何為自己診脈。他應當是死透了的。那醫者診罷脈,無奈搖首時溢出一聲嘆息:“再好的藥材,也只能吊住一口氣,至多……半月?!?/br>“半月……”帳外的人影皆離去了,眼前只余一個。耳畔是熟悉的嘆息,擱于床邊的那只手,被溫柔地裹在誰手心里,溫熱的水滴落在他指間,一點一點滑至指根,漸走漸涼。蘇玉傾的嗓音中帶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你怎么那么傻,那毒是給蘇臨闕的,你怎么一同喝了下去?!毕袷呛龆肫鹗裁?,手被握得更緊一些,“是他逼迫你喝下的?他發覺了,于是逼迫你?”蘇玉闌張開嘴,卻沒有力氣發出聲音。原來他沒有死。真是可惜。指間觸碰到的濕熱積得更多了些,蘇玉闌轉過頭,看見蘇玉傾眼眶發紅的模樣。那個人捉住他的手,溫存地擱在頰邊:“是我沒有做好萬全的準備,害你成為如今模樣,你放心,即便是拼上性命,我也為你尋來解藥,這是我欠你的,合該我來還?!?/br>蘇玉闌虛弱地笑起來,無法言語。其實他并不怨蘇玉傾,這本是他自己的事情,蘇玉傾幫他尋來□□,做與不做,只看自己。且那一晚被蘇臨闕逼著喝下毒酒,他完全可以裝作失手打碎杯盞,應對的法子有千萬種,卻偏偏要選擇喝下,這怨不得旁人,是他自己不想活。“我會尋找救你的法子,半個月后,你若……我便拼死殺了蘇臨闕,隨你一起過去?!?/br>情深的話語未曾引動蘇玉闌多少情思,他只記住最后一句,殺了蘇臨闕,這么說,蘇臨闕并不曾被毒殺?看出他眸中疑惑,蘇玉傾道:“他常年習武,身體康健,且喝得不多,又用珍貴藥材養著,并沒有丟掉性命。他雖沒有死,卻也好不到哪里去,若沒有解藥,他也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