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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遙崢抬頭看他,眉眼還是一如既往地溫和清俊,沒有半點遭受過侮辱的狼狽模樣。“你自己說,跟著我做什么?!?/br>陸匪擰著嘴沒不吱聲,悶頭悶腦地不知道該說什么。許遙崢有點憤怒:“我問你跟著我做什么?!”陸匪:“……怕你一個人不安全?!?/br>許遙崢定定看著他沒動,眼神里卻分明是不相信。我死我活,和你有關系么?許遙崢說:“你過來,看著我?!?/br>他的白校服上沾滿了灰塵和泥土,鞋底也黏著一圈臟泥,低著頭神色不變地輕聲問道:“你覺得我臟嗎?”陸匪握緊了拳,看著他這副強裝出的無所謂的模樣,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剜了一刀。原來人會心疼不只是一個形容詞,而是真的會疼。許遙崢又淺淺笑起來:“我喜歡男人,現在你覺得我臟嗎?”陸匪如鯁在喉,自顧自地蹲下`身替他拍打著身上的灰塵,說:“不臟,你不臟?!?/br>許遙崢眼神微動,沉默了很久才又開口問道:“你叫什么名字?”“陸匪?!?/br>許遙崢沒聽清,驚訝地重復了一遍:“土匪?”陸匪:“……”陸匪沒辦法只好解釋起來:“陸上行舟的陸,我心匪石的匪?!?/br>許遙崢點點頭,漫不經心地問他:“我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嗎?”“知道?!?/br>使之歲月,遙遠而崢嶸,歸了人間,不肯回頭。【二】陸匪就這樣誤打誤撞成了自己心上人的朋友。許遙崢會對他笑,會抽空給他補課,甚至有時候高興了還會叫一兩聲阿匪。陸匪生日那天,許遙崢想著左右沒什么可送的,于是寫了紙條交到廣播站請求給播條生日祝福,斯斯文文的廣播員推了推眼鏡和藹地問道:“請問需要添加什么特殊背景音樂嗎?”許遙崢愣了下,送生日祝福他也沒什么經驗,只好略略沉吟道:“能表達出對一個男孩子的夸贊和賞識就可以?!?/br>廣播員心領神會胸有成竹地嗯了聲,笑得更加和藹了:“好的,知道了,沒問題放心吧?!?/br>后來午間他趴在課桌上睡覺時,迷迷糊糊地似乎聽見了廣播里匪夷所思的詭異前奏。但當威震四方歌聲嘹亮的“套馬桿的漢子,你威武雄壯……”響徹校園的每個角落時,許遙崢整個人是懵圈的。好聽的廣播男聲壓著動人高亢的樂曲悠悠播送著:“高一四班的陸匪同學,你的朋友在今天為你送上衷心的祝福,祝你生日快樂,永遠開心——”許遙崢沉思……威武雄壯算是夸贊算是賞識沒錯吧……陸匪提著飯盒站在門口,像只又蠢又傻的大狗一樣眼睛亮著滿是欣喜。他忸忸怩怩地小聲說道:“遙崢……謝謝你?!?/br>許遙崢一噎,旋即輕輕淺淺地勾起嘴角,起伏平緩的遠山眉愈顯溫柔:“傻子……”【三】許遙崢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覺得自己像是被困在迷宮里的囚徒,撞得頭破血流也逃不出去。他總是記得,小時候隔壁鄰居家里的大哥哥因為大膽地說出自己喜歡男人而被自己的家人扭起來送進精神病院里治療,大人們都指指點點說他有病,說他有罪。而他躲在人群后面不敢露面,不敢反駁,不敢說他們是錯的,盡管他們明明是錯的。后來是春雨急來的一天,頭頂滾雷悶悶沉重得喘不過氣,屋外有人在崩潰的哭泣,那個被送進精神病院的哥哥被人裹著白布抬了回來,狂風掀開白布的一角,小小的他站在角落里看到哥哥臉上似是解脫的微笑。人是自殺的,受不了折磨和痛苦,盡管努力過,追求過,但最后找到的,竟是離開這個世界的絕路。那時候他趁著大人們不注意悄悄上前,將白布重新蓋好。可從此孤獨和寂寞像黑夜一樣,不由分說成為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過了很久以后,他無意喜歡上一個人,可那個人卻說他臟,說他惡心,所以他開始想可能真的是自己錯了,冷眼歧視謾罵侮辱才是對的,而自由和愛是錯的。既然錯,那就一錯到底吧。只是很想放縱,很想沉淪,很想單純地依靠一個人,喜不喜歡都不重要了,隨便是誰都好,只要別再讓他一個人在黑暗里走。恰巧這時,就出現了那么一個人,他說他叫陸匪,陸上流水,匪石不轉。而陸匪這個人,總是像衰神附體一樣,磕磕絆絆地活著,現在還又不幸地被自己纏上。許遙崢有時會禁不住想,陸匪上輩子該是多么窮兇極惡造了多少孽才會落得這個下場?……他問陸匪:“你想不想和我在一起?”陸匪說想,很想很想。他也沒想到,他被人甩開的手,回過頭卻被另一個人握緊。命運便是如此離奇,他們彼此依偎十指相扣,到底也沒能再松開手。【完】第三十章晚上十點,許遙崢被人叫起來,精神萎靡地坐在問詢室里,而李以衡正一臉冷色地端坐在他的對面。許遙崢半耷著眼皮,自然地翹起右腿搭在左腿上,揉了揉額角卻沒說話。是李以衡先開的口:“許遙崢,昨天下午五點你到血庫取完血后又去做什么了?”許遙崢古井無波地抬頭看了他一眼,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膝蓋:“租的房子里忘關水龍頭了,水漫到鄰居家里,打電話叫我回去?!?/br>李以衡沒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而是又問:“劉教授已經替你值班,為什么你后來還要回來?”許遙崢理所當然地回他:“回來看吳欽怎么樣了,怎么難道我關心朋友也是疑點?”李以衡死死盯著他,一絲一毫的神情也沒放過,最后失望地深深地嘆了口氣。他說:“許遙崢,你為什么不再等等,阿匪他還在等你,你不該這樣做,那個人再可惡你也沒有權利去動手,也不該是你動手?!?/br>許遙崢歪了下頭笑起來,問:“你在說什么???”“孟令皓的血液被稀釋過,衣服上后背的血跡也別的地方淺,那晚沒有漏水,你覺得那些水跡又是從哪里來的?是不是會有人把冰塊放在尸體下,而冰塊融化需要時間,真正的作案時間被提前,他不是在七點鐘被殺害的?!?/br>李以衡看著他一絲不茍地面具終于有了輕微的裂縫,繼續一擊中的地緩聲道:“是在更早的時間,而那個時候恰好就是你從血庫取完血后便帶著冷藏箱不見的時間點?!?/br>許遙崢一瞬不瞬地注視著他,忽然偏過頭閉上眼不再說話。明明是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形勢,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