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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下一道冊封王旨,正欲蓋上王印,門外卻傳來一聲:“主君,房大人求見?!?/br> 溫懷時執著王印的手略微一頓,終是將那四方王印放回錦盒,“宣?!?/br> 士大夫房林軍行入殿中,俯身行禮,低頭的瞬間,瞥見君王身前的幾案上,赫然一道紅綢旨,那是冊封君妃專用的王旨。 房林軍心頭一驚,再起身時,卻已是神色如常,“主君,邊城來報,近日流寇頻頻作亂,擾我瓊臺百姓安寧,還請主君派兵增援?!?/br> “哦?”溫懷時道,“依你之間,寡人當派誰增援?” 房林軍拱手道:“夜姑娘聰慧過人,心思縝密,一身武藝更是不懼七尺男兒,只可惜初入瓊臺,建樹些微,倒不如將此事交由夜姑娘處理,既可借機試探這夜姑娘的實力,又可彰顯主君用人唯賢,不問出處的仁德寬容之心?!?/br> “房大人言之有理,”溫懷時笑道,“可若是寡人有意將夜姑娘冊封為妃呢?” 不輕不重含著笑意的一句話,卻是砸得房林軍猛地跪下。 “主君,萬萬不可!” “有何不可?”向來溫和的君王微微蹙眉。 房林軍向前膝行一步,道:“夜姑娘出身江湖,瀟灑隨性,可后宮之中繁文縟節,禮數頗多,只怕是會委屈了夜姑娘?!?/br> 雙手握拳在胸前,房林軍懇求得真切,“主君,雄鷹若翱翔廣袤天際,則肆意快活;若囚于金絲牢籠,則奄奄無力。夜姑娘是個難得的將帥之才,若主君留她在前朝為將,少了后宮禮數的桎梏,夜姑娘亦可長久伴在主君身側?!?/br> 說著,房林軍以額點地,叩首道:“還請主君三思,莫要唐突了夜姑娘?!?/br> 一番肺腑,滿室沉默。 良久,一聲長嘆厚重,溫懷時笑道:“確實是寡人思慮不周,房大人快快請起。至于打擊流寇這種苦差事,還是讓陸平去吧?!?/br> “是?!?/br> 恭恭敬敬退出殿外,房林軍抬頭望著空中悠悠白云,長舒一口濁氣,心道: 幸而方才他攔得及時,若是那瓊臺君當真將世子妃冊封為君妃,那么他家那位遠在澤國誥京獨守空房的主子,那位分明動了情而猶不自知的世子殿下,不知又要捏碎多少個緬地青瓷了。 思緒未了,抬眼卻見一道華服身影款款從遠處而來,臥底瓊臺的士大夫房林軍俯身行禮。 “見過君夫人?!?/br> 君夫人蔡瑾卻瞧也不瞧那垂首低眉的房林軍一眼,徑直朝殿內走去。才入殿,便驚見溫懷時正執著一卷紅綢旨,柳眉一豎,當下怒道:“你竟要立那鄉野女子為妃?!你將瓊臺祖訓禮教置于何處!” 這聲嬌呵傳入殿外尚未走遠的房林軍耳中,清雅俊逸的士大夫負手搖頭,微嘆道: 孽緣啊。 ☆、第7章 小世子,小柿子 這一日,尚且不知自己無意間便招惹了溫懷時這朵桃花的柏氿,閑來無事在宮中隨意晃悠,無意間路過一片練武場,忽聞場中傳來一聲清脆的童音:“哎呦!” 柏氿轉頭看去,只見一個粉雕玉琢的錦衣小娃娃絆了一跤,“撲通”一聲摔倒在地。眼皮一跳,向來不喜歡小孩子的冷酷刺客當即死死捂住了耳朵。 不喜吵鬧的柏氿皺著眉頭捂著耳朵,在崩潰中想:完了完了完了,這小鬼要哭了要哭了要哭了…… 未等柏姑娘做好心理建設,那小娃娃卻已經默默從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白嫩嫩rou嘟嘟的小爪子牽著身旁武師的衣角,四十五度抬頭眨巴著眼睛又萌又乖地說:“師父,我不疼?!?/br> 童聲清脆悅耳如鈴,有些嬰兒肥的細膩小臉上,還留著幾道方才磕到地上擦破的血痕。 柏氿忽然呆了呆,莫名記起小的時候,她剛進入風傾樓的日子。 那天樓主將一群小孩與**的碎尸關在一起,那骯臟惡劣蠅蟲滿屋的環境立刻便嚇哭了好幾個孩子??藓爸暭怃J刺耳,比頻率最高的木鋸聲還要糟糕。 但他們卻沒能哭上多久。 所有哭泣的小孩即刻便被隱于暗處的弓箭手當場射殺,當著其他小孩的面,一個一個的被利箭穿腦而死。破腦而出的箭頭上,還垂掛著些許濃稠腦漿。 于是有些原本并未被尸體嚇哭的孩子,轉瞬又被眼前這活生生的血腥殺戮驚得尖叫哭喊起來。 而有的小孩,既沒有被碎尸蚊蟲嚇得崩潰,也沒有被眼前的殺戮嚇破了膽,但最終卻因為哭喊尖叫的孩子實在太多,也就跟著哇哇大哭起來。 所有尖叫哭泣的小孩最后都被殺了,只因為風傾樓里不需要懦弱愚蠢的人。 那群小孩中,只有她一個人活了下來。 那年她四歲。 她不是不害怕,她只是不喜歡吵鬧。 因為自她記事以來,腦袋里總有一個焦急的聲音反復對她說:“孩子,別哭!” 用力甩了甩頭,柏氿不太明白為何事到如今,自己還會記起這些被遺忘許久的陳年舊事。 一聲脆響,她的頭頂發髻中跌落一支細銀步搖,引得練武場中的二人聞聲看了過來。 那武師見了她,拱手作揖,恭恭敬敬的道了聲“夜姑娘”。那小娃娃見狀歪了歪頭,能讓他師父如此恭敬的人,一定跟父王一樣很了不起,于是看向柏氿的目光便有了些許好奇。 這目光很亮也很干凈,靈動跳躍如山間一汪溪流,不摻任何雜質,沒有旁人見到她時慣有的驚疑,猜忌,或者圖謀不軌。 柏氿原本大可以打個招呼后就一走了之,但鬼使神差般的,她突然朝著那小娃娃走去,一邊走,一邊開口問道:“你多大了?” 那小娃娃聞言挺了挺胸脯,很是驕傲的響亮回答:“子石今年四歲了!” 子石,瓊臺小世子,溫子石。 小世子,小柿子。 柏氿在溫子石身前站定,蹲下,伸手捏著小世子臉蛋上破了皮的傷口,用力一扯,那小世子登時疼得微紅了眼眶。 盯著溫子石那強忍疼痛的模樣,柏氿一雙墨色眼眸如霜雪寒涼,“你當真不疼?” 溫子石眨了眨眼睛,努力止著眼角淚水,脆生生的道:“皮rou之苦,不算疼;家國之恨,方為痛?!?/br> 柏氿聞言微愣,墨色沉沉的冷冽眸子生平第一次沾染上淡淡暖意,抬手揉了揉溫子石小小的腦袋,淡笑道:“倒是個早熟的小柿子?!?/br> 溫子石身后的武師見狀,忽然明白了為何這些日子主君特意讓他多帶世子來宮中的練武場學武。 反正這王宮就這么大,夜姑娘又擔任宮廷帶刀行走一職,時常在宮里隨處走動,總有與世子遇上的一天。世子年紀雖小,但向來乖巧懂事惹人喜愛,一旦遇上,夜姑娘必然心生憐愛,自然不用再愁姑娘不愿教世子武功的事。 武師負手垂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