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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下午起他心里就忐忑得很,雖有對自己性命的一絲憂慮,更多卻還是怕裴緒反感。若最后記住的是裴緒厭惡自己的表情,饒是心志堅定如浮舟,也會難過的。然而裴緒一定會反感。那么厭惡束縛、厭惡屈居人下的人,浮舟有什么資格要求他對自己特別?因此,他只能做這樣一件懦弱似逃避、卻又合情合理的舉動以抹去裴緒可能的反抗:下藥。這回茶水里并沒有助興的藥物,單純是讓裴緒睡著而已。浮舟沒再費心遮掩自己的表情,自然地將茶壺放在床邊小幾上。裴緒太了解他,自己怕是隨便一言一行,都會落在裴緒眼里被解讀得毫無錯差的,更何況現下他心緒起伏不定?瞞,是瞞不住的。只是以裴緒這段日子粉飾太平的溫和態度來看,大概……他也是默許的吧。浮舟憑著這樣的奢望,小心斟了一杯茶,遞給裴緒。然而這樣的奢望也破碎了。裴緒接過他手里的茶杯,在他面上打量一刻,并沒有去喝。他隨手將茶杯放回了幾上,再抬頭瞧見浮舟如臨大敵的神情,只是若無其事地平和一笑。然后他從床上坐直了,傾身攬住了浮舟的肩。“不必那么麻煩?!?/br>裴緒聲線溫柔如水,手上動作卻一點也不含糊,趁著浮舟不防備,駢指點了他的xue道;環在他肩上的手一用力,又將人壓在了床上。在浮舟反應過來之前,裴緒已然控制住了局面。他施施然跪坐在浮舟身側,唇邊噙著那抹近幾日來常出現的怡然微笑,話語太輕柔,宛若嘆息:“小舟……你可真是個傻子?!?/br>浮舟聽著此句,來不及考慮現下處境,心頭便是一跳。他從沒想過竟還能在裴緒這里聽到這個稱呼。裴緒卻似乎并不把這個稱呼看得多重,也不去回應浮舟震驚的神色,換個姿勢坐下來,自顧自地寬了外衣。浮舟眼見著那白衫被裴緒隨手拋在床尾,再不管它,心中念頭千回百轉,漸漸有個猜測,呼之欲出。只是那想法太驚人,他竟是不敢深思。裴緒褪了白衫,將手放在褻衣的帶子上,動作頓了一頓。他似仍有顧慮,蹙著眉猶豫一會兒,忽然又將眼神投到浮舟身上,眉宇間帶了些無可奈何的神情。浮舟此時正木訥地盯著裴緒的一舉一動,這異常的行為沖擊太大,他竟是反應不過來了,只有那瞳孔深處不熄的暗色火焰,與其中暗蘊著的惶恐,昭示著他對面前這一切的關注。裴緒看著他,表情漸漸柔和下來。他輕嘆了口氣,伸手按在浮舟面上,遮住了他的目光:“別看?!?/br>裴緒的手溫暖結實,原先使劍磨出來的繭子在這久曠的兩年里頭柔軟下來,掌心粗糙的紋路也柔和許多。浮舟感覺到自己的眼睫毛刮到了裴緒掌心,不知怎么,忽然生出了些酸澀心思來。他目不能視,因而聽力更加敏銳了。他聽到山間颯颯晚風,聽到竹林簌簌葉響,聽到獸嚎、聽到鳥鳴,甚至聽到了室內油燈噼啪崩裂的細小聲音。在這之上,是浮舟最熟悉的呼吸聲,綿長永續,又隨著主人的心緒而不易為人察覺地顫抖著。然后他聽到了衣帶與衣料摩挲的聲音。浮舟想象著裴緒的身體漸漸從衣衫中顯露出來。那樣清癯的身體,皮膚因長期臥病室內而透著病態的白皙,原是沒什么看頭的,浮舟卻格外喜歡。他回憶著最初那一夜里他觸碰到的裴緒的鎖骨與肩胛,那時候的裴緒毫無意識地任他觸碰,甚至在半夢半醒中因著那藥物的效力主動靠近他,汲取溫暖。他不敢去親吻、吮咬,不敢按他所愿的留下吻痕、彰顯所有權——那些都不行——妨害裴緒的,會令裴緒厭惡的,都是不行的。也只有在死亡瀕臨的時候,浮舟才能允許自己這種在臆想中褻瀆裴緒的裴緒。他要死了,再不會惹裴緒不快了。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停了下來。浮舟感覺到覆在自己面上的那只手被拿走了。燭光透過眼簾,在他腦海里升起幽幽的冥火,引誘他睜眼一窺究竟。他想起裴緒腰側那朵艷麗而致命的雙色花蔓。上一回,他親眼見著那朱紅顏色褪到了肋骨以下,再沒有停留在令他心都揪起來的位置。這是很令人舒心的,然而浮舟的心緒又驟然飄散到裴緒心口的位置上。那里,他一直想親吻一次,用嘴唇感受裴緒心臟的跳動,像是這樣,就可以讓他想說的,直接飄到裴緒心臟里去似的。然而裴緒不樂意,他便不做。正如裴緒不讓他看,他便不看。身邊被褥陷下去一些,有溫熱的肌膚貼在自己腰側。浮舟在裴緒的手探進自己懷里時顫了一顫。那只手在自己衣襟內摸索一番,拿走了備份的幾包草藥,和他早就備好的小瓶子。那幾包草藥被泄憤也似地擲入了浮舟放在床腳的水盆中,濺起一片水聲。浮舟久候著,卻并沒有聽到那小瓷瓶與銅水盆撞擊的聲響。輕輕一聲,是裴緒拔出了那小瓷瓶的塞子。浮舟感覺到身邊人換了個姿勢,呼吸也驟然亂了起來,顯然心緒浮動得厲害,半晌,方平穩下來。此后一切聲息都漸漸沉寂下去,而這沉寂之中,卻突兀地響起了水潤的聲響。那卻又不同于草藥在水盆中激起的清越聲音,反而是帶了些黏膩的感覺,稠密地、纏綿地縈繞在浮舟耳邊。裴緒呼吸聲低了許多,似是故意抑制著,浮舟仍從中聽出了類似喘息的短促聲響。自黏膩水聲中,浮舟漸漸又察覺了些肌膚摩擦的動靜,而裴緒的喘息聲也漸漸控制不住,鮮明地響在浮舟耳邊。那涌動著的情感,像是極痛苦極尷尬,又像是極絕望極歡愉。在這樣的聲音刺激中,浮舟勃起了。他任由自己的身軀袒露在裴緒的視線中,想象著裴緒看到自己這樣齷齪反應時的厭惡表情,試圖壓下情欲,卻再做不到。食髓知味,他能控制自己的行為,卻不能控制自己的想法。再不能了。忽然,裴緒從喉間發出一聲類似呻吟的驚喘,那聲音中的痛苦太過明晰,浮舟下意識睜開眼想去幫他一把,卻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得無法開口。裴緒渾身赤裸著坐在他身邊,身上白得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