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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三線齊發,每日戰報不斷送入宮中,原本這次定北侯發兵救援飛鷹關,是一早沒出發之前就送了消息到京城的,元昭帝白日里剛松了口氣,夜里就收到了異族大軍全面潰逃的捷報,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底下接著的喪告驚掉了睡意。 飛鷹關駐守將軍陳青臨,因戰援不及時,怒殺主將定北侯趙勻,人已拿下,不敢擅專,送呈京城待判。 這封喪告很有幾分說話的藝術,若是定北侯的人來草擬,自然是極盡抹黑陳青臨之能事,但這人只上了一個理由,就是定北侯戰援不及時,往小了說,是定北侯無能,陳青臨暴戾,往大了說,戰援不及時能造成的后果是怎么樣的,誰都清楚,有暗喻定北侯通敵的意思,話里話外都是在替陳青臨脫罪。 擬此喪告的正是飛鷹關之戰中失了幼子的老將蒙山,他一直把陳青臨當成自家子侄看待,肯放心把幺子交給他,也是賞識他人品,愛惜他才華,因為幺子,這一戰他可以說是從頭關注到尾,自然能看清定北侯的所有異狀,平時收攏分散在各地的西北游散兵力只需要七日,何況飛鷹關地勢擺在那里,并不需要等大軍到齊才能開援,哪怕是每日增援一點,都不會落到現在這個樣子。 整五萬人的飛鷹關大營,西北軍中最精銳的一支,如今只剩八千多殘兵,清點了傷殘的士兵,四肢還全乎能上戰場的,只有不到五千人,何其慘烈! 一趟飛鷹關去下來,滿目瘡痍,看到那漫山遍野沒來得及安葬的尸身,蒙山老年失子的悲痛都淡去了不少,除開喪告,又以本人名義將此事的疑點全部列出,隨戰報呈上,最后更直指,定北侯若不是嫉賢妒能到了失心瘋的程度,就定然是和異族有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元昭帝也是頭疼,拿著捷報和定北侯的喪告,一時都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悲,睡意全無之下,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對左右道:“朕記得,陳青臨是顧氏的姻親?” 朝堂上姓顧的大臣有好幾個,但顧氏只有一個,御前太監總管張和就小心地應道:“是啊,這還是開春那會兒,圣上親自給做的媒?!?/br> “你說這回,顧氏會不會跟著摻和?”元昭帝按了按太陽xue,他并不關心定北侯是不是通敵叛國,也不關心陳青臨殺上將有沒有苦衷,他的考量總是和旁人不同。 這話張和可不敢接,不過他有順著元昭帝的話往下說的本事,也不見他多刻意,壓著聲說道:“圣上其實都不必把這些事兒放在心上,誰對誰錯都不打緊,顧大人那邊摻不摻和也都是小事,如今殿下們都大了,圣上一天天地把自己繃著算怎么回事?也該把事情交給他們去辦了,而且奴才最近聽見了一點風聲……”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底下有個小太監耳朵豎得高高的,都沒聽清他的話,只能偷偷瞧了元昭帝的臉色,很是陰沉。 打從清心殿出來,張和用拂塵掃了掃自己胳膊上一點看不見的灰塵,一路上的人都朝著他行禮,他的臉上笑瞇瞇的,時不時應一聲,然而跟在他身后的小太監們卻察覺到了今天氣氛的不對勁,紛紛看向最靠后的那個小太監,一個個眼珠子骨碌碌的。 走到一處僻靜的地方,張和停了下來,笑了,轉過身來看著身后的小太監們,語氣溫和地說道:“剛才在殿里,都聽見什么了?” 被他點名跟出來的六個小太監,六個都是白著臉連連搖頭,張和也不惱,反倒是臉色更好了一點,對靠后的小太監說道:“三兒,你都留意到什么了?” 被稱為三兒的小太監從靠后的位置上挪到了前面,對著張和行了一個大禮,毫不顧慮地說道:“喜子和福貴一直在聽干爹和圣上說話,圣上后來說話的時候,喜子臉色有異?!?/br> “乖?!睆埡团牧伺娜齼旱念^,看向臉色煞白的喜子和福貴,溫聲說道:“去收拾一下,你們從明天起,就換個地方吧?!本故墙z毫都不問他們的來歷,也一點都沒有懷疑三兒的話。 喜子和福貴想說些什么,然而張和已經不準備搭理他們了,就像是對著兩只無關緊要的老鼠,抬腳跨過。 張和帶著剩下的四個小太監正要回到清心殿,迎頭撞見了太子,太子身邊還跟著黃輕,黃輕衣衫整齊,但顯然能看出來十分困倦,太子的精力倒是不錯,見到他,打了個哈欠,叫了聲張和。 張和臉上的笑容頓時變得真心了幾分,比見到哪個主子都恭敬地行了大禮,只是禮行不到一半,就被太子扶了起來,“大半夜的,你別折騰了,父皇叫我們來肯定是有事,你趁這時辰去小睡一會兒,我讓王先侯在殿外,要是父皇叫你,再讓他喊你去?!?/br> 張和連忙應了,抬眼看了一下周遭,知道沒什么生人,就壓低了聲音對太子說道:“殿下待會兒進去要留神,邊關出亂子了,圣上心情不太好,得順著哄著?!?/br> 見太子陷入沉思,他看了黃輕一眼,對他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黃輕困倦的眼皮陡然抬了起來,確認似的挑起眉毛,張和又點點頭,黃輕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第八十六章 御廚 邊關出現這樣的事情,確實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雖然有了張和的提醒,太子看到喪告的時候也被嚇了一跳,他對陳青臨這個名字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說是相當熟悉,也正是因為這樣,內心從一開始就有了點偏向。 元昭帝看了看他,不大好看的臉色恢復了一點,壓抑著語氣說道:“殺害上將,為軍規三不赦,假使不是定北侯無能在先,蒙山就是先斬后奏都可以,元成,這里頭,你可能看出點什么?” 太子毫不猶豫地說道:“兒臣覺得定北侯貽誤戰機,害死前線將士數萬,罪該當死,寧遠將軍雖然以下犯上,但可以說是先斬后奏,要是后續查出定北侯有通敵之類的嫌疑,寧遠將軍不僅無罪,而且有功,他本就是功臣?!?/br> 元昭帝的面上露出了一點無奈之色,卻不像是生氣,反倒有些尋常人家老父親看待自家平庸的兒子,有些嘆息,更多的是疼愛,他轉而看向黃輕,說道:“重安,你呢,你有什么看法?” “回圣上的話,微臣以為,定北侯當不是通敵叛國,這背后,應該另有緣由?!秉S輕低下頭,態度十分恭敬的樣子,說道:“即便近些年定北侯軍功漸少,但舉凡我西北主將,無一不殺西北異族如宰豬屠狗,無一不同西北異族有血海深仇,通敵者,多為朝中不得志之惡徒,軍功不過將爵,年紀不過四十,至異族方可融入其中,或有身陷囹圄詐降求命者,然定北侯穩坐后方,不在其列,定北侯為西軍重臣,家眷俱在京中,沒有通敵的理由?!?/br> 黃輕的這個年紀,能當著天子的面說出這樣有理有據的判斷,也實在是很了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