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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霉了?!?/br> 沈英瞥她一眼,走到紗櫥前去找吃的,只找到一碗涼掉的魚湯和半碗米飯。他將碗拿出來,說:“你如何要倒霉了?” 孟景春悶著頭說:“后來我偷偷跟出去,看到嚴學中了,想來今日那貴客……就是襄王罷?” 沈英倒是避重就輕,打開鍋蓋,里面一鍋水已是快沸,拿了熱菜架子放上去,將米飯和剩下的魚湯擱在熱菜架上,輕描淡寫地問:“你認得嚴學中?” “唔,他來過一趟大理寺?!泵暇按哼€聽說嚴學中亦是典獄出身,因為言辭刻薄一針見血很是厲害,雖說現在收斂了許多,但那天徐正達站走廊里只與嚴學中說了不過半炷香工夫的話,便臉色慘白,十分難看。 孟景春聽同僚之間的傳言,說大理寺卿一職已空了這么長時間,若襄王當真上位,恐怕嚴學中會來補這個缺。 若這傳言當真,大理寺將大變個模樣。徐正達愛敷衍溷日子,若來個鐵面冷血的上官,孟景春想了想,突然覺得也挺好。不過……自己腦袋又不算特別靈光,會遭嫌棄么? 她想著想著,竟將襄王這茬事給忘到一邊去了。沈英道:“因今日來的是襄王你便覺著自己倒霉了?” “是啊?!泵暇按簮瀽灮?,“今日冒充府里管事,萬一以后被認出來,我便覺著我要倒霉了?!?/br> 沈英淡笑笑,蓋上鍋蓋,靠灶臺站著:“我還未覺得自己會倒霉,如何輪得到你啊?!?/br> 孟景春將腦袋伸出去,看一眼灶臺旁站著的沈英:“相爺出去難道未吃飯就回來了?” 沈英皺皺眉:“因為那位太小氣,只談事不吃飯?!?/br> 孟景春黑了黑臉,自己小氣竟好意思講別人。她將腦袋又縮回去,翻了翻灶膛里的烤紅薯,悶著聲道:“那相爺請不就行了?” “襄王沒這個意思,嚴學中不肯出錢,我強出這個頭做什么?”他略停頓,“不如回家喝魚湯?!?/br> 孟景春又揉揉鼻子:“嚴學中真的很有錢么?” “算是罷?!鄙蛴⒑鰢@口氣,“他夫人給零用給得很大方?!?/br> “唔,夫人真的很有錢?”傳聞是真的? “是啊?!?/br> “噢……”孟景春拖長了尾音,“相爺莫不是羨慕嚴學中?” “我羨慕他做什么?” 孟景春鼓起腮道:“因為夫人給零用很大方呀?!?/br> 沈英瞥她一眼:“我用不著夫人給零用?!闭f著打開鍋蓋,拿過布墊將熱好的魚湯和米飯端出來,接著道:“你二月的月俸領了?今年多了一兩罷?” 孟景春哼了一聲不理他,注意力全在灶膛里那只烤紅薯上,翻來翻去,外頭已是焦黑一片,也不知里面熟了沒有。她又翻了翻,待灶膛里柴火燒盡了,將那只紅薯扒拉出來,直接伸手便去拿,燙得直齜牙,摸了一手黑。 她找了塊布包好,忍著燙拿到桌上,將布攤開來,對著那紅薯吹啊吹。沈英正坐她對面開始吃飯,見她吹了會兒,伸手過去將那布連同紅薯一同拿了過來,很是有條不紊地剝開了焦黑的皮。 沈英剝到一半,孟景春伸過手去,他已是低頭吃了一口。 “???” 沈英拿著那香氣四溢的烤紅薯,抬眼看她,語聲極其平淡:“難道不是給我吃的?” “我……”孟景春咽了咽口水。 沈英低頭看看飯碗里那么幾口飯,再看看那魚湯,說:“你覺得留這么點我能吃得飽?” 孟景春抿抿唇,很是大方說:“你吃罷?!?/br> 沈英便低頭慢條斯理地繼續吃。孟景春伸長了脖子看著那冒著熱氣的紅薯,又補充了一句:“很燙的,你……你別吃得這么快?!?/br> 沈英說:“我是為你好?!背缘锰坏灭捤滥忝?? 孟景春別過眼,起了身道:“我先回去了……” “不陪我吃完么?” 孟景春不滿道:“相爺又不是小孩子?!?/br> “我就是小孩子,你坐下?!?/br> 孟景春一扭頭:“就不!”說罷很是神氣地就要走。 沈英卻忽地騰出一只手來,伸過去抓住她夾領,輕輕用力:“你走啊?!背秹囊路裁吹木凸懿恢?。 孟景春皺了眉低眼看看:“相爺好不講道理?!?/br> “我是不講道理?!鄙蛴⒁贿呎f著竟還將那碗魚湯喝完了,這才抬了頭看她,臉上漸有笑意,卻是淡得很:“今日我確實很羨慕嚴學中?!?/br> 孟景春癟癟嘴:“那相爺去尋個有錢的夫人好了?!?/br> “我并非羨慕他夫人有錢?!鄙蛴㈩D了一頓,“我是羨慕他——有夫人?!?/br> 孟景春別過臉:“那相爺去找個……” 沈英起了身,隔著一張桌,上身稍稍前傾,唇貼著她耳朵溫聲道:“你做我夫人不就好了?” 孟景春登時紅了臉,急道:“相爺胡說什么?” 她自然是想嫁他,可如今這情形,她以男兒身份在衙門走動,就算她辭官不做,可若沈英還在朝中,她便不可能明著嫁他為妻。 沈英又怎可能辭官不做呢?孟景春看得出他的抱負,她知道他身上有擔子,不可能說放便放下。一走了之不像是他會做的事,即便他對這朝堂已不存太多希冀,可尚有責任在身,如今便不能走。 念至此,孟景春心中竟有一些悵然。 沈英見她此反應,也猜這家伙已想到了這一層。何時……才能不揣著這些心思過日子? 孟景春轉回頭,視線與之相對,抿了抿唇,只說:“我不貪心的,不著急?!?/br> 沈英喉結輕滾,松了手,只淡淡應了一聲:“恩?!?/br> 孟景春深吸一口氣,臉上綻了一笑,兩邊酒窩淺淺。明明是素凈得不得了的一張臉,卻偏偏……教人難忘。 ****** 襄王督審廢太子結黨謀害二殿下一案,聽聞大理寺一評事先前很是順利地弄妥了魏明先一案的供單,便遣人去大理寺找到孟景春,讓她來一趟。 孟景春拍拍臉,她心道那一日襄王似乎也只是瞧了一眼,應當不至于記得,何況她只是扮作管事而已,又不是重要人物,應當是不要緊。她這般寬慰自己,卻還是忐忑。 見了面,她垂了頭同襄王行了禮。襄王瞥了她一眼,只道:“現下大理寺的人都這般打不起精神?太忙累著了還是嫌俸銀少?” 孟景春微微抬了頭,站直了身子。 襄王看到這張臉,竟一句多余的話也未說,只徑自拿過一旁卷宗,翻出那供單來,問了一些話。 孟景春心中舒了一口氣,慶幸還好未被認出來。她遂老老實實將如何取得這供單的事說了,襄王聽著卻也不說話,等她悉數說完,才簡略給了評價:“原只是運氣好?!?/br> 孟景春黑了黑臉。 襄王又淡淡補充一句:“運氣好也是本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