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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之青在一旁抿了抿唇,眼角攢起細碎笑意:“陳左相不過才三千兩,右相又怎可能有三千六?!?/br> 孟景春臉色沉了沉,心道陳庭方這個混蛋,張口胡說不打草稿,下回逮著了一定要算賬! 今日張之青過來,本是給沈英送些安神膏藥,這會兒晚了,沈英便送他出門,沒料卻在門口撞上孟景春這冒失鬼。沈英起初還愣了一愣,但見她這般狼狽模樣,斷然不是刻意找來,應是誤打誤撞,這才有了先前那一問。 張之青聽孟景春說話仍有鼻音,便道:“孟大人的風寒還未好么?” 孟景春低著頭答:“不勞張太醫掛念,下官身體底子好,很快便能痊愈?!?/br> 張之青聞言不語,又對沈英道:“也不早了,我便先走了?!彼A艘幌?,又道:“你那酸棗仁,也接著吃罷?!?/br> 孟景春心中嘀咕,這都什么時候送的了,那么一小罐子相爺竟還沒吃完,難不成怕她毒死他?哼,小心眼。 想著想著又要流鼻涕了,她便掏出帕子來擦。 眼看著張之青走了,她也想揣著她的一千三百兩激動地回去睡個覺,貓著腰正要告辭,沈英卻冷眼看她:“將門關上,隨我來一趟?!?/br> 孟景春不由腹誹,快讓我回去,我又不是你府上家丁,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憑什么跟你去?! 但她一抬頭瞧見沈英那模樣,腹誹之辭又全然咽了下去。他如今手握大把柄,便比什么都好使,孟景春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忍氣吞聲不敢多抱怨。 無恥小人!虧得那些沒做官的士子們還奉他為楷模,若知他這般陰險計較,非得后悔死! 沈英好似看出她這不滿來,走著走著還回頭瞧了她一眼。 孟景春連忙又將頭低下去,繼續跟著他往里走。 這宅院很深,卻不張揚?;噬腺n給寵臣的,果真是好地方。孟景春心說這么大也不好,摳門如沈英,府里連燈籠都掛得極少,一路走著,夜風一吹,真是要多陰森有多陰森。 沒想到沈英竟連三千兩年俸也沒有,真不知戶頭上那十萬多兩是怎么弄出來的,利滾利也滾不到這么許多啊。 她還在琢磨著,沈英卻已是帶她到了一間屋子前。他停下來拉開屋門,其中陳設,竟與先前在官舍時的書房差不多。 孟景春心說相爺這可真是在官舍住慣了,連大宅子也能被他住成這樣好生可惜。 屋中很是干凈,孟景春只好脫了鞋子進去,也不敢太往里頭走,只靠門口站著,覺著安全。屋中的燈似是亮了許久,有些疲乏,沈英先去剪了剪燭花,又從柜子里取了什么東西,走到孟景春面前。 孟景春抬手揉揉鼻子,卻被沈英搭住了手。 她瞬時頭皮發麻,有些懵。 沈英低頭看看她,那鼻子底下擦得紅紅的,快破掉的樣子。這是擦了多少次鼻涕?也不知換個好一些的帕子。 沈英遞了塊干凈帕子給她,聲音卻是不冷不熱的:“不必還了,你拿著用罷?!?/br> 孟景春伸手接了過來,心中卻是嘀咕,這般施舍的語氣聽著好似自己買不起帕子似的,真討厭。 結果沈英又變戲法般拿出一罐膏子,也是遞給她:“好歹是姑娘家,鼻子底下都快擦破了,也不知涂些膏子?!?/br> “下官活得沒有相爺講究,若無其他事,下官這便先告辭了?!?/br> 她接過來連聲謝也不說,悶著頭就轉身穿鞋子。 這么晚她一個人回去,也不怕碰上歹人。沈英道:“遣人送你回官舍罷,” “下官男子裝扮,怕什么?”她穿好鞋子,直起身來,依舊是背對著沈英,“下官實在不敢勞煩相爺?!?/br> 沈英也就隨她去,待她前腳出了門,便喊了小廝暗地里跟著,等她到了官舍再回來。 孟景春又不是吃素的,怎可能不知身后跟了人,但那人又沒什么其他舉動,孟景春便由他去。那罐膏子她還握在手里,涼涼的瓷罐子硬是被她捂熱了。她怕化掉,便將其放進了袖袋中。 又開始淌鼻涕,她吸了吸鼻子,順手就拿帕子擦,剛將手抬起來,便又放下去了。罷了,這帕子看著就嬌氣貴重,用才擦鼻涕有些暴殄天物,遂又收進了袖袋,拿出舊帕子來擦。 這相爺原先看著還挺和氣,怎么一知道她是女子的事情就變得這般莫測? 時好時壞的,真不知他在琢磨些什么。 孟景春想不透,但怎么都覺著沈英跟換了個人似的,也不是先前認識的相爺了。 她一路平安回到官舍,身后跟著的那人立刻就回去了。孟景春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對著天上的月亮看了許久,這才進屋。 本以為會為那莫名得來的一千三百兩橫財激動得睡不著,可她腦子里想來想去的竟壓根不是那一千三百兩,輾轉反側半晌,鸚鵡卻也消停得很,估計是白日里沒睡覺,晚上也沒了力氣叫喚。 孟景春實在睡不著,爬起來對著那鸚鵡說道:“來,跟我學一句,相爺是壞人?!?/br> 鸚鵡不理她。 她腦袋一偏,琢磨了下,又道:“那換一句,相爺是好人?” 想想又蹙了蹙眉,自己都覺著在說瞎話。鸚鵡卻仍是不理她。 “相爺陰險?”她想想,又說:“相爺作惡多端?相爺仗勢欺人?相爺心機頗深?” 大晚上的腦子不好使,她有些詞窮,那鸚鵡只看著她,一句話也不說。 她察覺到自己無聊,打了個哈欠轉身回去繼續睡覺。 但那鸚鵡卻破天荒地喊了一聲略帶沙啞卻又清楚的“相爺”來…… 她一扭頭,那鸚鵡跟得了寶似的,“相爺、相爺、相爺”叫個不停。孟景春心驚,恨不得上去捂了它這嘴! 那鸚鵡又沖著她“相爺、相爺、相爺”地喊了幾聲,孟景春趕緊撲過去,言辭兇戾:“快住嘴!” 鸚鵡仍是不停,喊得似是很來勁。 孟景春一時著急:“趕緊喊‘沒人’,不然將你丟出去!” 鸚鵡好似很乖地消停了一會兒,待她轉過身去,又惡作劇般地叫起來:“相爺、相爺、相爺……” 孟景春都快被它整瘋了。 與這鸚鵡斗智斗勇了一晚上,孟景春最后竟給它下了藥,這才換來一個時辰的安生。 然天亮得早,鐘鼓樓的聲音遙遙傳來,孟景春便起床洗漱去大理寺。 到了下朝時分,徐正達回了衙門,一瞧見孟景春,便將她喊了過去。 徐正達道:“萬蒲樓那案子查得如何了?可有進展?” 孟景春立即想到了那一千三百兩銀子,便道:“下官昨日去萬蒲樓不過是認個路,沒發現什么重要線索?!?/br> 徐正達挑挑眉:“你賭了?” 孟景春支支吾吾:“恩……賭了?!?/br> 徐正達沒去過那等地方,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