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他和威利斯都只是憑空出現的白墻一樣。

“這里24小時都很繁忙，靈魂里刻著理想主義的人?！蓖沟穆曇衾锞尤挥幸恍涯?。

“我爸爸呢？”里昂問他。

“這邊走?！蓖拐f完這句話帶著他站在了“T”字型走廊一側盡頭，靠墻站好。

“十點多的時候，顧清會去機械實驗室，他會經過這里?！?/br>
“他會發現我們的?！崩锇壕o張而期待地說。

威利斯露出一個驕傲的笑容：“你可以試試?！?/br>
過了一會兒，好幾天沒見的顧清穿著白大褂從走廊的另一端拐了過來，他沒有胖也沒有瘦，一只手里拎著一只銀白色的機械臂，另一側胳膊下面夾著一疊資料，快速地走著。走廊里那些仿佛活在另一個世界的研究員們忽然又回到了這個世界里，每組人看到他的時候都會鞠躬打招呼。顧清一概回以簡單地點頭，經過里昂的時候，也是目不斜視地走過去的。里昂下意識地喊了他的名字，只發出一個“顧”字，“清”被攏在威利斯的rou手中間。

“別讓他看見你，我們都要挨罵?！?/br>
里昂用力點頭，示意他放手：“顧……我爸爸是做什么的？”

“他做的事情太多，很難說清楚。你呢，就把他想象成一個消防員，四處救火救人命，是一個偉大的人?！?/br>
“所以剛才看不見我嗎？”

“他工作的時候就是那個狀態，很累的?！?/br>
“他去了哪兒？”

“走。帶你去看?！?/br>
威利斯帶著里昂走了通往地下室的樓梯。

“達西的工作非常吵，所以都是放在地下來進行，假裝是市政的一個維修處?！?/br>
“？”里昂似懂非懂地看著威利斯。

“我和你一個小孩說這個干什么?！蓖箤⒗锇罕Я似饋?。

他帶著他走過兩層寂靜的樓梯，走到地下三層的時候，里昂先是聽到了金屬摩擦的聲音，然后又聽到了像汽車一樣的轟鳴聲，臺階都在顫抖。

“啊，今天可能又會接到隔壁的投訴?！?/br>
威利斯這樣說著的時候，他們兩個轉過了最后一堵墻。光明來臨，里昂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哦，寶寶的小眼睛?！蓖瓜蚝笞吡艘徊?，將他放了下來。

里昂從指縫間瞇起眼睛看，三層的場地里堆滿了銀灰色的零件，像一座一座的小山一樣，極亮的燈光在上面留下流動的光澤，那些零件仿佛有了生命，下一秒就會自己組裝在一起。遠遠地能看見一個人拿著金屬頭顱在一座山上爬上爬下，紅色的頭發非常惹眼。

“機器人？”他小聲地問。

“你知道的還挺多?！蓖估疥幱袄锏臉翘萆?。他悄悄地對里昂說：“除了機器人，達西還想要做出機甲。跟顧清在一起的人，都是瘋子?！?/br>
“爸爸?！崩锇汉鋈幌蚯爸噶酥?。

剛分別了沒有幾分鐘的顧清從一座零件山后面走出來，將那個機械手遞給山上一個紅頭發的高個子男人，自己站到一旁翻資料。高個子的男人將機械手安在了一個直起的裝置上，機械手忽然動了起來，握緊了紅頭發的胳膊，將他扔到了地面上。他也不生氣，“哈哈哈”地笑了起來，聲音回蕩在偌大的場地里，極為清晰。顧清抬頭看了他一眼，交代了幾句，走向了電梯的方向。

“爸爸去干什么？”

“十一點是生物實驗室。格林老太太平常不在德國，但是人仍然很不好對付?！蓖拐f完回頭問他：“你能聽懂嗎？”

里昂誠實地搖了搖頭。

“還好還好……你要不要去玩機器人？”威利斯問。

“爸爸……”

“他不會知道的?！蓖股衩氐卣f：“下面那個人叫達西，是個臉盲癥患者，記不清人，我帶你去玩一下?！?/br>
“紳士——”

“我的天，你有點三歲小孩的樣子好嗎？”

“三歲小孩是不好的話?！崩锇河檬种更c了點他。

“嘖，學得倒是快?！?/br>
“達西教授！”威利斯沖他喊了一聲。

“除了機械手，隨便玩，我忙！”達西想了想又喊了一句：“機械室禁止吸煙！”

里昂第一次接觸到這么粗魯的人，卻意外地覺得放松。威利斯找了個地方坐下，示意里昂去一邊玩，里昂撿起地上的一個頭盔戴在自己頭上，頭盔有點大，他伸出雙手扶住了兩側，頭盔最下出現了一個充氣的裝置，剛剛好卡住他的脖子。他放下雙手，有兩個紅色的亮點在他眼前移動，固定到視線正前方消失不見。里昂上下點了點頭，頭盔發出了“set”的聲音，坐在他左側的威利斯消失了，出現在眼前的是浩瀚的星河。

里昂向前抓了一下，他的手心里出現了一顆閃爍的星星。他將這顆星星挪到了自己的左前方，然后又抓了一顆。他抓了很多顆星星，然后將它們排成一條線，又將它們排成一個心形，在變化的時候，星星們聚合成字母P的樣子，他想了想，又拿出一部分排了APA三個字母。幽深的宇宙中橫亙著一條星河，寫在星河上空的是“papa”這個單詞。

里昂忽然覺得有點害羞，他胡亂地將他抓來的星星堆在一塊兒，反復幾次，那些星星突然爆炸了，屏幕上一片耀白。里昂閉上眼睛后退了幾步，再次睜眼，威利斯還好好地坐在那里，若有所思地看著他，連一直忙碌的達西教授也在。里昂忽然有點慌了，雖然達西承諾過可以隨便玩，但是看到他的時候里昂還是非常緊張。他試著將頭盔拽下來，但是被卡住怎么都拿不下來。

“喂喂喂，你別怕，”紅頭發的達西先生沖了過來，按了個按鈕，卡住他脖子的氣囊收了回去，“這樣就好啦?！?/br>
“謝謝您?！崩锇赫f。

“我叫達西，你是新來的嗎？個子是不是太矮了？”紅發的達西竄出幾步之外拿回一條機械腿，“接一段嗎？”

威利斯這時候站起來捂住里昂的嘴，將他那一串標準自我介紹全堵了回去：“不用，他還在發育期?！?/br>
“哦，”達西了然地點點頭，“總有人在我之前發現寶物?！边_西瞇起眼睛試圖看清里昂的長相，但試了幾次還是放棄了?！澳愕膶Ｗ⒍群芎?，長大有力氣了，來我這里吧?！边_西大力地拍打著里昂的肩膀。

“你是在做機器人嗎？”

“是，”達西向著遠方揮手，“他們將會是新的人種，他們是鋼鐵，我們是意志，鋼鐵意志能夠征服宇宙任何一個地方?！?/br>
“機器人也是人嗎？”

“當然！”達西肯定地說：“而且是比我們來歷更為清楚的人?！?/br>
里昂有些困惑，這些話他并不能完全理解。威利斯夾住里昂的頭，對達西擺了擺手：“我們先走啦，中午餐廳見?！?/br>
“好?！边_西點點頭，絲毫沒有想過問他們叫什么名字。

威利斯帶著里昂原路返回，在離開那個實驗室的時候，里昂甚至覺得他現在所處的繁華街道是假的。他回頭看了一眼，隔著窗戶，只能看到用來吃飯的條桌，似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