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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是聽到一個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 過了一月,已是入秋,日頭升得比夏天晚了。揚州城地天仍是漆黑,漕河鈔關閘口上已是燈火通明,河標兵地兵船與漕船擠在了水道之中,爭吵叫罵聲不絕于耳。 揚州府衙中門的云板提前了一個時辰敲響,三堂開啟。三班衙役聽著閘口傳來地喧囂聲,早已習慣。他們在班頭的叱喝下,舉 跨著腰刀,匆匆奔出了府衙,向鈔關閘口趕去。 揚州城里的混亂被高高地院墻擋住,后宅里仍是安安靜靜。齊粟娘替陳演換上她新做的湖綢夾祆子,系上纏帶,看著他全無所覺,只皺著眉,就著雙黃鴨蛋吃了半碗寶應藕粉,便放下筷子,匆匆到前衙里和周師爺商議公務去了。 比兒一邊隨著齊粟娘收拾桌子,一面嘆道:“爺五月里嚷著想吃寶應藕粉,如今蓮藕上市了,奶奶特地給他做了……”看了齊粟娘一眼,似是有話要說,又生生吞住。 齊粟娘思索著,慢慢道:“怕是府衙里有什么難事。每天回家沾床就著,不過睡上兩三個時辰,又去外頭忙,人也瘦了不少?!笨粗啻赏肜锸O碌陌胪雽殤悍?,“我們倆都大半月沒說上話了……” 比兒看看齊粟娘,勸道:“奶奶看著也清減了些,還是到連府里去散散罷,看看海靜,和蓮姨奶奶說說話……” 齊粟娘苦笑道:“實在是思出門。怕他什么時候有空突然回來,尋不著我說話……”嘆了口氣,“我打聽不到消息,也不好問他衙門里的事……” 比兒點頭,“奶奶說得是。揚不是清河,官眷們都有些見識,口風緊。這些外頭的公事兒到底與內宅無關,爺不說,奶奶斷不能問的。奴婢去打聽——” 齊粟獨自坐在妝奩前,清點著陳家財物。五百畝地、一座高郵兩進宅院、四百八十兩白銀,還有她手上一萬九千兩的嫁妝銀子,其他頭面首飾、金銀器皿也值個二三千兩。 “沒聽他說缺銀錢……”齊粟娘喃喃自語,又輕輕嘆了口氣,“也是,他現下要弄銀錢,也不用非從我這里拿了……” 齊粟娘正沉思間,枝兒匆進來,“奶奶,連府里蓮姨奶奶來了。比兒jiejie正陪著她在堂屋用茶呢?!?/br> 齊粟娘一愣,“她居然:門了?”連忙站起,趕到了前頭,果然見得蓮香在堂屋里和比兒說笑,身邊半葉和籽定站在一旁。半葉雖是時常替蓮香送東西遞話兒,籽定卻未來過,她眼珠兒轉動著,偷偷地打量府臺后宅。 “爺和二爺不落,只隔幾天差連大河回來問問海靜好不好。我才能尋了空兒出門來看看你?!鄙徬愫戎久倒宀?,一臉困惑,“不去說爺,二爺在外頭雖也包了兩個姐兒,一月里最多也就宿個十來天,三四十天不來家可是從沒有過的?!?/br> 齊粟娘一面慢慢喝茶,一面看著理兒、枝兒放了下橫幾,擺上了風干栗子、蜜餞青果、熟白瓜子、琥珀桃仁四干果碟子和桂圓、李子、蟠桃、葡萄四鮮果碟子。 蓮香取了一顆琥珀桃仁放入嘴里,慢慢嚼吃下咽,側頭笑道:“夫人也快一月未到我那邊了,陳大人可是時時陪著夫人?” 齊粟娘苦笑道:“他這邊也是差不多的情形,天天忙著衙門里的事,不知這陣兒到底怎么回事?!?/br> 蓮香坐了半會,與齊粟娘扯了些閑話,雖是依依不舍,也不敢在頭用午飯,只央著齊粟娘不時去看她,便回去了。 齊粟娘坐在堂屋里默默沉思,比兒將枝兒打發出去,悄悄走上來道:“奶奶,周先生屋里地七夕已經有七八日沒過來看他妹子理兒。這幾日小連也一直避著奴婢,奴婢覺著外頭怕是出了事,又拿不準,方才聽蓮姨奶奶一說……” 齊粟良微一沉吟,“悄悄讓理兒把她妹子長生叫過來?!?/br> “長生這會兒就在理兒房里和她說話呢。奴婢去叫她?!?/br> 理兒牽著長生的手走進了堂屋,雙雙施禮。齊粟娘看著長生,笑道:“長生,你過來,我問你一個事兒?!?/br> 長生不過十二歲,還是個孩子模樣。她走到近前,小心翼翼看著齊粟娘。她一進陳家便和哥哥送到周天跟前侍候,對自家奶奶反倒少見,便不及比兒和理兒知曉齊粟娘性情。 齊粟娘斟酌道:“長生,今兒周先生在忙些什么?你哥哥七夕是他地跟馬小廝,和你提過周先生時常去哪里么?” 生一愣,低頭猶豫,“奶奶,先生吩咐過奴婢,不婢和奶奶說這些……” 齊粟娘還未說話,理兒一瞪眼,“胡說!我們是奶奶買來的丫頭,哥哥和你不過是去侍候周先生,你忘了奶奶供我們吃喝讓我們三兄妹團聚了?我們是陳家的人,奶奶問話,你還不趕緊回話?!?/br> 長生年紀小,被jiejie一罵,面上顯出害怕的神色,偷偷兒瞟了理兒一眼,結巴道:“回奶奶的話,哥哥這一月多都跟著先生去了漕上,”猶豫著道:“哥哥有兩回還受了傷……” 齊粟娘、比兒、理兒、枝兒都嚇了一跳。理兒滿臉驚慌,一把扯住她,怒道:“哥哥怎么會受傷?你這丫頭居然從來不和!” 長生被jiejie瞪住,嚇得哭了出來,“小連哥哥也受傷了,周先生也是,他們都不讓我說……” 齊粟娘聽得小連受傷,心里碰碰亂跳。她將長生拉到身邊,舉袖替他拭了淚,“長生,你別哭,你快說說,他們去漕上怎么會受傷?小連可是府臺大人的跟馬小廝,他若是受傷了,豈不是……豈不是有人要傷府臺大人?” 長生咬著唇,絞著手兒,抽泣道:“奴婢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兒,哥哥說漕上地水手時時在鬧事,那些人說咱們家大人……”卻不敢再說下去。 齊粟娘急道:“說大人什么?”長生看著齊粟娘,怯怯地道:“說……說大人……刻薄貪財……斷了他們地活路兒……” 齊粟娘愣在當場,說不出話來。比兒連忙勸道:“奶奶,爺的為人您還不知道么。漕上水手一向粗鄙無禮,聚眾械斗是家常便飯,難說是怎么回事呢?!闭f罷,看著長生,切切叮囑“今兒奶奶問你的話,你千萬別向爺和周先生他們提,可記得了?” 齊粟娘看著理兒牽著長生退了下去,給比兒遞了個眼色。比兒跟著她走回內室。齊粟娘坐到了妝臺前,比兒關門近前道:“奶奶有什么吩咐?” “爺 生那里是問不出來的,小連和七夕怕是不知曉內情。著,咱們也不能去。你悄悄兒去連府盯著,若是看到連府大管家連大河回來,就請他到府上來?!饼R粟娘說罷,從妝盒里取了一百兩銀子,“你日夜盯著,不用回府里侍候我,一定要把連大河帶過來?!?/br> “奶奶放心,奴婢去雇一艘小烏篷船兒,專守在漕連府門前的小秦淮河上。連大管事隔幾日便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