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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倒是深知我意?!?/br> 青苗欲笑話她還沒進門就先偏了婆母,又怕她害臊,只得躲出去笑了一氣才重新進來,幫她準備各色回禮。 因張家大房鄭重,林依也不敢怠慢,帶著青苗進城,挑了兩匹綠紫羅,成雙成對的金玉文房玩具,又添了幾樣自己平日里做的女工活計,送去張家大房作回禮。 迎親前三天,張家大房遣媒人到林家,帶了催妝花髻、銷金蓋頭、花扇、花粉盒、畫彩線果等物來催妝。媒人就來自眉山城,極少見過銷金蓋頭,連聲稱贊林依有福氣,嫁了個官宦人家。 林依笑著聽了,照著規矩將緞匹、盤盞、花紅禮盒等奉上,作為媒氏謝禮。那媒人何曾收過這樣大禮,笑得眼睛瞇作一條線。 青苗又捧了羅花幞頭、綠袍、靴笏等物出來,交與媒人,作為女家回禮。 成親諸項事,行進至此,皆是順順當當,但到了成親頭一日,林依卻犯了難。依照大宋風俗,這日須得“鋪房”,男家準備床席桌椅,女家備被褥幔帳,并使親人去男家鋪設房奩器具,擺珠寶首飾。這些物事,林依早就準備停當,但她無父無母,族親又早已沒有來往,該遣誰人去合適?她屋里雖有個青苗,但畢竟是下人,作不得數,因此極為頭疼。 最后還是楊氏知曉她難處,悄悄幫她尋了個同姓的媳婦子,把了幾個錢,假充作娘家親眷,這才將鋪房混了過去。 鋪房亦是女家夸耀嫁妝的時間,妝奩就擺在地壩上,任人觀賞,林依家人丁雖稀少,陪嫁卻十分看得,引來無數人瞧熱鬧,有的艷羨,有的佩服,方氏也擠在人群中,又是嫉妒,又是不甘,與左右人等講些酸溜溜不著調的話。 站在她身旁的人,好幾個都佃了林依的田,或是養了林依的鵝,聞言就打抱不平,七嘴八舌道:“這是你侄媳,嫁的又是你親兒,你怎就是瞧不過眼?”不等方氏辯駁,張六媳婦又道:“你家伯臨媳婦,嫁妝比這還多,你眼熱林三娘作甚么?!?/br> 方氏聽了這話,竟嘆起氣來,道:“我也曉得伯臨媳婦有錢,可她的田,她的屋,遠在雅州,我竟是從來沒瞧見過,哪比得林三娘的產業就在近前,日日看得見?!闭f完又抱怨大房搶了他的兒,害她失了位好兒媳。 李舒自嫁到張家,深居簡出,許多鄉親不大認得她,因此不好接這話,紛紛住了口。 錦書與青蓮兩個,也在人群里瞧熱鬧,她二人雖不對盤,但都出自李家,對李舒極為忠心,聽見方氏抱怨的言語,齊齊出聲,一個稱她是想謀奪李舒嫁妝,一個就道要趕緊回去報與李舒知曉,免得受了賊人暗算。 方氏自家中敗落以來,受的閑氣不少,如今見兒子屋里的兩個通房丫頭都不拿她當回事,氣惱非比尋常,當即上前一手抓了一個,喚任嬸,又喚楊嬸,宣稱要賣了她們倆。 眾人見她們吵鬧得有趣,紛紛扭轉了頭,倒將林依嫁妝丟到了一旁。 張仲微明日就要成親,今日乃是鋪房的喜慶日子,自家親娘不幫著張羅也就罷了,還跑來添亂,饒是他再孝順,也有幾分抱怨,因此并不去勸架,而是跑到新屋尋張伯臨,道:“哥哥把你的妾領回去,莫要攪了林家鋪房?!?/br> 張伯臨不明所以,跟著他去一瞧,才知是方氏嚷嚷著要賣他的通房丫頭,他連忙上前,與楊嬸兩個一左一右將她架了,道:“娘你要賣丫頭,咱們回去再賣?!倍诉B拖帶拽,好容易將方氏勸了出去,圍觀人群見他們離去,竟呼啦啦跟到隔壁,繼續瞧熱鬧去了。 張仲微看著突然空蕩下來的地壩,聽著隔壁傳來的吵鬧聲,又是無奈,又是哭笑不得,忽一轉身,瞧見窗后林依笑臉,忽然就甚么煩惱都忘卻了。 第二日,林依早起,由城里請來的一位梳頭娘子,幫她勻粉描眉,點唇插釵,畫了個漂亮妝容。 因楊氏是東京人士,頗為講究,林依還在梳妝,外面樂官就已在作樂催妝。林依聽見,著起急來,連連催促,梳頭娘子一面與她描眉,一面笑道:“這是討利市錢呢,三娘子莫急?!?/br> 林依臉上一紅,忙命青苗出去,遍撒利市錢。 過了一時,有克擇官在外報時辰,茶酒司儀互念詩詞,促請新人出屋登花檐。 梳頭娘子側耳聽了一時,笑道:“三娘子要嫁的這戶人家,行的乃是城里規矩呢,在這鄉間,可是少見?!?/br> 待得林依登上花檐子,卻不立時起步,而是有人在外念道: 高樓珠簾掛玉鉤, 香車寶馬到門頭。 花紅利市多多賞, 富貴榮華過百秋。 果然是城里人的行事規矩,林依也見過村中人娶婦,但并無聽過這樣念詩的,忙隔著花檐子小聲問媒人:“這也是要撒利市錢?” 媒人低聲作了肯定答復,青苗就又去取錢,道:“還真是城里的規矩,尋常鄉下人,哪來這許多錢撒?!?/br> 林依想著千年后的婚禮,迎親的紅包,大都是由男方給的,原來大宋也有這樣的風俗,只不過換作了女方來給。 方氏站在院門口瞧熱鬧,見青苗四處塞錢,心疼道:“這是行的哪門子規矩,成個親,這般灑漫?!?/br> 李三媳婦笑話她道:“又不是使你的錢,你這也cao心太過?!?/br> 方氏暗道,這些錢,將來都是張仲微的,林依這里多花一個,她兒子就少一個。她越想越難過,恨不得沖上去將青苗的手按住,幸好還留有一絲清明在,未把這出格的事體真做出來,不然可就是貽笑大方了。 她雖沒膽子動手,但嘴上還是要抱怨幾句的:“不過成親而已,這般鋪張作甚么?!?/br> 李舒在旁聽了,暗恨,哪名女子不盼著自家婚禮能隆重些,就是窮人家的女兒,借錢也要坐回花檐子,擺兩桌酒席呢。她想起自身,富貴人家的小娘子,陪嫁無數,從人無數,卻因方氏不講究規矩,落得婚禮程序殘缺,成為終身憾事。當時她才進張家門,面兒上雖裝作賢惠不在意,其實心底里哪有不抱怨的,此時見了方氏仍舊這副德性,更是將她暗罵了無數遍。 樂聲中,迎親的隊伍拿足了利市錢,喜笑顏開地抬起花檐子,依照楊氏先前的吩咐,繞村一整整一周,才重回張家舊屋門首。迎娶的人先到一步,這回換作向男家討要利市錢,旁邊還有人吟誦攔門詩,以推波助瀾: 攔門禮物多為貴, 豈比尋常市道交。 十萬纏腰應滿足, 三千五索莫輕拋。 而后有男家人答攔門詩,卻是張伯臨助興: 從來君子不懷金, 此意追尋意轉深。 欲望諸親聊闊略, 勿煩介紹久勞心。 林依心里本有些緊張,但見外面熱鬧,卻無人來管她,就放松下來,側耳聽那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