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敗，方氏在家看了一圈，再挑不出合適人選，此時又近年關，只得先將這事兒按下，待過完年再作打算。

    過了幾日，除夕至，張家大房二房一商議，覺得雖已分家，但年還是得在一起過，楊氏提議兩家分頭做菜，再拼作一桌，方氏正不愿與大房共廚房，便點頭應了，各自遣了下人去忙活。

    大房廚下，流霞與田氏齊齊上陣，林依帶了青苗也來幫忙，他們這邊四人，隔壁卻只有任嬸與楊嬸兩人，聲勢高低立現。任嬸瞧了不爽快，故意提了條臘rou到門口顯擺，裝作驚訝狀問流霞：“你們怎連臘rou都沒得？”

    大房臘月二十八才湊足錢買了塊豬rou，來不及熏，自然沒得臘rou，流霞氣不過，還嘴道：“你這rou倒是好rou，只不知有幾多能進你嘴里?！鼻嗝缱類叟c人吵嘴，忙走出來幫腔：“咱們rou雖不多，下人卻能分到一半哩?！?/br>
    自張家二房少了田，方氏確是變得小氣，任嬸說不起嘴，訕訕回了廚房，又是生氣，又是抱怨，講個沒完。

    流霞與青苗站在門口放聲大笑，林依道：“你們也消停些?！碧锸弦驳溃骸爱斝乃ハ蚨蛉烁鏍??！绷飨嫉溃骸叭俜蛉四懽右蔡?，我們是大房的人，二夫人管得到我們頭上？”

    田氏覺得她語氣不甚恭敬，欲斥責，又不敢得罪楊氏跟前的紅人。林依見她眼角開始泛紅，忙打圓場道：“大過年的，一團和氣，一團和氣?！碧锸厦銖娦α艘恍?，稱去燒火，藏到了灶后去。

    青苗心實，忙道：“三少夫人，哪能叫你燒火，快放著我來?！绷忠啦碌教锸鲜且阒ツㄑ蹨I，連忙攔了青苗，遣她去河邊洗菜。

    流霞撇了撇嘴，悄聲與林依道：“三媒六聘來的正室夫人，卻膽小如鼠，不怪大夫人瞧不上?！?/br>
    林依不肯講他人是非，沒有接話，自走到砧板前把rou切了。待青苗回來，她瞧見那些菜蔬水靈靈，又想到都是自己所種，一時手癢，搶過流霞手里的鍋鏟，炒了個黃瓜rou片，燒了個麻婆豆腐，又拿白菘打底，做了一大碗水煮rou片。

    流霞與青苗瞧得直流口水，待她一做好，就忙忙端了上去。林依極有成就感，除了圍裙，也去堂屋吃飯。不料因通房一事未成，方氏對她懷恨在心，指使任嬸將她攔在了門口，道：“你如今并不在我家寄養，只不過是個租客，怎好與房東一起團年?！?/br>
    楊氏不悅，但考慮到林依身份特殊，還未成親就與夫家一起過年，確是不妥，便沒作聲。

    張仲微急道：“娘，何必計較這么多，也不是外人?！?/br>
    方氏道：“怎么不是外人？”

    張仲微欲道“這是我未過門的媳婦”，又怕當著眾人的面，林依會害臊，急得直朝張伯臨使眼色，央哥哥救場。張伯臨正欲出聲，林依已自轉身離去，青苗跟在她后頭，邊走邊回頭罵道：“誰稀罕你們家的年?！?/br>
    第61章 一壺暖酒

    二人回到房內，林依托腮發呆，青苗猶自氣憤：“二夫人真不像話?！绷忠赖溃骸笆俏易杂憶]趣，不過這年，還是要過的?！闭f著起身，帶了青苗重回廚下，把方才做的幾盤菜，原樣做了一份，端去房中擺了一席。

    青苗年小，見了滿桌子的菜肴，立時又高興起來，忙著擺筷子，搬凳子。林依指了個座兒與她，道：“就我們兩人，不立甚么規矩，你也坐罷?！鼻嗝鐟艘宦?，與自己拿了個碗，在下首了，主仆二人同桌過年。

    房內到底只有兩人，任青苗如何講笑話，說趣事，還是顯得冷清，最后越講越顯得無趣，就變作二人默默吃菜，側耳聽遠處的鞭炮聲。

    突然有人輕叩窗欞，將二人嚇了一跳，青苗朝林依那邊縮了縮，大著膽子問道：“誰在那里？”

    張仲微的聲音自外傳來：“是我，三娘子在不在？”

    青苗看了林依一眼，見她輕輕點頭，便走去將門打開，道：“二少爺怎么來了，快過來說話?！?/br>
    張仲微連連擺手，道：“快些把門關上?！痹瓉黹T一開，就有燈光漏出來，容易讓方氏瞧見他在這里，因此只敢躲在暗處，隔著窗子喚林依。

    林依見他多了個心眼，曉得防著方氏，很是高興，走到窗邊，輕聲道：“天冷，你們又還在吃年飯，跑出來作甚?！?/br>
    張仲微盯著窗紙上的剪影，眼睛一眨不眨，道：“我來瞧瞧你，你把窗子開道縫?！?/br>
    林依依言，把窗子稍稍開了些，就見外頭遞了只酒壺進來，她伸手接住，入手溫暖，原來是燙過的酒。張仲微道：“天冷，吃些酒暖暖身子。我娘她……”

    林依只知道謝，后頭那句，就不知如何去接，青苗在旁插話道：“罷了，二夫人就是那樣的人，我們都曉得，三娘子不會怪到二少爺你頭上去的?！?/br>
    林依嘟囔道：“你倒曉得?！?/br>
    張仲微在外聽見，立時覺得飄雪的天也不那么冷了，全身暖烘烘。他朝窗邊貼了貼，低聲道：“你放心，我一定考取進士，謀個官做，帶你出蜀，就同大伯與伯母一般?！?/br>
    若林依未曾聽過楊氏的故事，這話定能讓她歡欣鼓舞，但如今講來，已無法輕易將她打動。不過他能有這份心，不再做那婆媳和樂的幻想，倒是難能可貴，林依笑道：“我等你金榜題名?！?/br>
    張仲微咧著嘴笑了，自在外樂呵一陣，望見任嬸出來，連忙講了一聲“我走了，再來看你”，隨后藏在屋檐暗處，一路小跑奔回堂屋去，接著吃年飯。

    林依將窗推開一道縫，站著望了許久，直到青苗提醒她酒快冷了，才重回桌邊坐下，親自滿斟兩杯酒，與青苗干了。

    青苗一杯熱酒下肚，身子暖起來，話也多了，單手托腮，嘻嘻笑道：“三娘子，二少爺真乃你良配?！?/br>
    林依一愣，笑罵：“你曉得甚么叫良配，哪里聽來的?！?/br>
    青苗朝外一指：“聽如玉講的，她總說她與大少爺是良配?！?/br>
    林依教導她道：“莫要聽她混說，她一個丫頭，講出這話，實在不夠尊重，你別跟她學?！?/br>
    青苗連連點頭，又道：“二少爺待三娘真好，等你將來嫁過去，咱們就不用冷清清過年了?！?/br>
    林依不是大宋小娘子，一聽見嫁人字眼，就要藏起躲起，只是覺得奇怪，問道：“你才罵過二夫人，轉眼就盼我嫁過去，作何道理？”

    “三娘子怕到二夫人面前立規矩？”青苗又一杯酒下肚，已有些醉意，擺著手道，“任你嫁到哪一家，都有婆母在，二夫人這還算好的，至少知曉根底，還有大夫人護著你，若嫁個不知明細的，那才叫苦哩?！彼粴庵v完，趴倒在桌上，睡了過去。林依望著她稚氣未脫的臉，不得不承認，這話也有幾分道理。她將青苗扶到她房里睡下，再將碗筷等物事收拾了，送到廚房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