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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佼才收了那刻意軟軟甜甜的笑,目光純澈地與他對視,鄭重地抬起右手輕觸他的眉心。 “嚴懷朗,不要難過,不要害怕。我,我們,還有你所在意的所有人,”月佼嗓音輕緩,寶相莊嚴,“都會長命百歲的呀?!?/br> 嚴懷朗瞪了她許久,忽然開懷一笑。這小妖怪,竟輕易看穿了他心底最在意的事嗎? “紅云神女,當真能觀人心?” 他微啞的嗓音中帶著毫不掩飾的笑意,月佼見他不若先前那般沉痛難過,這才得意地笑著點點頭。 “那你有沒有看出來,”嚴懷朗眸中有陡亮的星辰閃爍,微啞的沉嗓中多了些許繾綣的蜜與暖,“我此刻,很想抱抱你?” 話音尚未落地,月佼倒是先腿下一軟,紅著臉,瞪著眼,跌坐在地。 第四十章 孟夏清和,闌夜寂寂。 紅臉月佼垂眸不敢看人, 飛快地起身回到先前的位置上坐好, 動作敏捷到嚴懷朗打算去扶她的手都沒來得及碰上她的衣角。 她也說不上來自己今夜究竟是怎么回事,動不動就心慌意亂。是因為臨近要出第一趟差事, 太緊張了? 又或許是因為幾個月不見嚴懷朗,她忽然怕生了? 可是想想又都不對。無論是緊張還是拘束,都不該有想吃人的想法呀!真是可怕又奇怪啊。 尷尬中,月佼眼睛骨碌碌瞎轉,瞧瞧車頂, 又瞧瞧車壁, 再瞧瞧車窗,就是不敢看向對座的人。 見她那副羞赧驚慌又盡力假作什么事都沒有發生的模樣,嚴懷朗也沒再嚇她, 只垂眸斂了斂心神,心中暗斥自己失策。 明知這沒開竅的小松鼠精是嚇不得的,方才竟然沒忍住。 可她團成小團子般乖乖蹲在自己的面前, 明亮的眸子溫軟如水,里頭只映著他的模樣—— 實在是既惹人愛,又惹人惱啊。 總是這樣懵懵懂懂,亂糟糟、瞎乎乎勾著人的心,可若當真想朝她多走一步,她便能立刻一蹦三尺遠……就說, 這家伙同一只狡猾兮兮的松鼠到底有什么區別? 心中萬般滋味起伏,嚴懷朗卻只能按捺下滿心的躁動與不甘, 若無其事地淡聲道:“怕什么?又沒說要吃了你?!?/br> 可是,我卻很想吃了你啊……月佼神色復雜地覷了他一眼,又飛快地將目光挪開。 她心中那個奇怪的小人兒正在又哭又笑地捶地,實在很怕被他看出來呀。 又行片刻,馬車在距離監察司官舍不遠的路口停住。 待車輪堪堪停穩,一言不發的月佼便飛快地撩了車簾躥下。 嚴懷朗苦笑,暗暗嘆了一口氣,不緊不慢地下了馬車后,又向車夫交代了幾句,這才往官舍大門行去。 穿過中庭拱門,卻見那個原以為已溜回窩去的小松鼠精正一籌莫展地以手叉腰,在廊下來回踟躇。 嚴懷朗走過去,在距她四、五步遠的地方停下,淺淺揚唇:“還不回去歇著,在這兒消食呢?” 月佼偷偷深吸了一口氣,步履端方、一臉正氣地湊到他跟前:“我原、原本是困極了,想趕著回去睡覺,才、才先跑掉的?!?/br> 方才落荒而逃之后,剛到回廊下她就后悔了。雖然腦中亂糟糟,可她隱隱覺得自己仿佛搞砸了什么事,便趕緊停在這里等他,非要想法子把先前的場面圓回來才能安心。 嚴懷朗不動聲色地垂眸望著她,不咸不淡道:“突然又不困了?” 就說這家伙跟個狡猾的松鼠沒兩樣吧?他怕又讓她不自在,便刻意停在離她遠些的地方,結果她又自己湊過來惹人了。 “待會兒、待會兒再接著困,”月佼滿口胡言地敷衍一句,又道,“我、我掐指一算,你會心想事成的!” 她古古怪怪的言行鬧得嚴懷朗簡直摸不著頭腦。 雖不明白她為何忽然冒出這樣一句話來,但他猜想,她或許是要彌合先前的尷尬,才特意等在這里對他示好。 他也不舍得使她心中不安,便體貼地接口,謝道:“那就承你吉言了?!?/br> 月佼張了張嘴,腦子卻又像忽然被什么東西卡住,一時不知該說什么。 見她語塞的模樣,嚴懷朗笑著嘆了口氣,伸手親昵地拍了拍她的額頭,滿眼全是縱容:“怎么傻乎乎的?快回去睡了,明日會很忙?!?/br> 后天她與云照、紀向真就要出京,照慣例,明日謝笙還會單獨與他們三人再次確認此行的種種細節。 月佼對他的話卻充耳不聞,垂臉咬著下唇,內心似有掙扎。 “怎么了?”嚴懷朗關切地低下頭,“別總咬唇……” 他話才說一半,面前的小姑娘便猛地扎進他懷里。 在元宵那日,兩人也曾有過這樣親密的相擁——雖說那是嚴懷朗騙來的——可彼時冬衫厚重,與此刻的感知全然不同。 雖才首夏,可衣衫已較冬日輕薄許多,這使嚴懷朗能清晰地感知到,環在自己腰間的那雙纖細手臂隱隱發顫,貼在自己肩頭的小臉似乎也正冒著滾滾熱氣。還有姑娘家柔軟的…… 她倒是抱得很實誠啊。 嚴懷朗暗暗咬牙,雙手尷尬地垂在兩側,強忍著回抱她的沖動,他怕自己會失控。 有許多話,得等她這趟差事了結后回來,他才好慢慢同她講的。 他得讓她心無旁騖地出去,平平安安的回來,若在這當口上無端擾亂她的思緒,那很可能會導致她此行不能專注,那太危險了。 好在她也飛快地收回了手,退后小半步,頂著紅臉歪頭看向他,笑意討好地邀起功來,“吶,我算得準吧?心、心想事成了?!?/br> 見嚴懷朗點了點頭,月佼心中如釋重負,紅著臉將雙手背在身后,“那我回去睡覺了,你也快回去睡吧?!?/br> **** 在月佼與云照、紀向真出京后的第五日,嚴懷朗接到了手下傳回關于神秘的“半江樓”的一則消息。 大約一年前,江湖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叫“半江樓”的幫派,只聞其名、不知其所在。 他們不做別的事,只是出手闊綽,頻頻以非常隱秘且曲折的交易方式大量購買人口,而最終這些人全都如憑空消失一般,活不見人死不見尸,這自然引起了監察司的注意。 目前搜集到的蛛絲馬跡雖始終不足以確定這幫人的身份,可嚴懷朗與謝笙都直覺,這幫人與四十年前寧王李崇玹自京中帶出去的人馬脫不了干系。 當年寧王李崇玹雖與平王多有不和,但兩人皆是“新學”擁躉。在當年還是武安郡主的當今陛下打出“廢除新學、男女平權”的旗幟之后,兩人便拋開陳年恩怨,聯手對付武安郡主。 只是平王的性子素來鋒芒畢露,事事沖在最前,率先在原州與武安郡主及定王大軍兵戎相見。 當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