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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進副駕駛座,一邊系安全帶一邊說,“回來還有事?!?/br> 余永麟抑揚頓挫地長嘆:“唉,這真是富在山中有遠親,窮在鬧市無人問哪!” “富在深山有遠親?!甭犓麜舻貌粋惒活?,程睿敏啞然失笑。 “意思到了就得?!庇嘤厉氩⒉辉谝?。 程睿敏搖頭笑,伸手調大空調的出風量。 “熱?”余永麟問。 “不是,總覺得胸悶,喘不過氣,天氣太讓人難受,氣壓低,濕度也大?!?/br> 余永麟注意地看他一眼,“你臉色可不怎么好看,咱可都不是十八二十的年紀了,別太拼命了?!?/br> 第26章 “非常時期,沒辦法?!背填C粜π?,“老大要來了。他一直對對中國市場的發展不滿意。這一次,多少得給他看點兒實在東西?!?/br> “你最近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就為了這個?” “嗯?!背填C絷H眼靠在椅背上,眉心現出細細的紋路,一時間疲態盡露。 余永麟看著他直搖頭,立刻關掉車內的音響。 程睿敏卻閉著眼睛說:“你開著吧,沒事兒?!?/br> “看來這天下資本家的心,都一般黑??!”余永麟嘖嘖連聲,“說起來荷蘭還是高福利國家,怎么榨起人來也這么狠?” “這幾年投入的資金象進了無底洞,業務至今發展不起來,他沒法跟董事會交待,壓力也挺大的,我理解。本來想讓他見見部委的幾個重要人物,卻找不著合適的內線,正犯愁呢?!?/br> 余永麟聳聳肩,“要我說,你活該?,F放著你家老爺子的關系,就是不肯動用,過幾年他退下來,你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br> 程睿敏嘴角動了動,想說什么卻沒說出來。他慢慢轉過頭,望著車窗外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大都市流光溢彩的咫尺繁華,正從身邊飛速掠過。 好一會兒他才重新開口,“我十幾年沒跟他好好說過話了,為這事兒求上去,老爺子一準兒得把我亂棒打出來?!?/br> “你后媽不是挺疼你的,求她呀!” “少起哄,還沒到那地步?!?/br> “那你是怎么回事兒?你自個兒對著后視鏡瞅瞅,臉都是綠的?!?/br> 程睿敏真的扳下鏡子瞄兩眼,苦笑道:“我畢業就進了MPL,以前真沒覺得大公司有什么好處,離開了才知道,自己早被慣壞了。如今什么事都要自己cao心,又沒個得力的助手,眉毛胡子一把抓?!彼鞈醒?,嘆氣,“簡直崩潰?!?/br> “你如果做了老板,豈不是要死人?”余永麟大笑,“我一哥們兒,自己有家公司,那可是從出納會計到搬運工,都要擄起袖子親自上手?!?/br> 說話間已到了目的地,余永麟熟練地把車子倒進車位。 這間位于工體南門的酒吧,是他們離開MPL之前常來的地方。 兩人落座,各點了酒水,余永麟接著剛才的話題問:“老程,要不,我過去幫幫你?” 程睿敏立刻搖頭:“為了你兒子你還是算了吧!中國的環境和政策,說不定哪天總公司決定撤資,立馬就黃鋪。我連累過你,一次足夠,不想再看到第二次?!?/br> 余永麟頓時啞然,喝口酒不再作聲。 程睿敏倒是看出點異樣,“為什么想換地方?” 余永麟低頭,笑笑,卻不回答。 “干得太累?” “不是,”余永麟吐口長氣,“就是鬧心。我一直以為,欺生這種事,只有小學初中的半大孩子才干得出來,沒想到FSK的爺們兒也都好這口?!?/br> 程睿敏忍不住笑出來。 “真的,別笑。我跟你說,走的時候以為MPL的內部傾軋已經算是頂峰了,誰知道FSK百年老店樹大根深,階級斗爭更是無處不在,人和人斗的經驗更豐富?!?/br> “那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甭管他是中國人還是洋人?!?/br> “一點兒都不錯。就說這集采,沒人愿攬這瓷器活兒,噢,贏了大家平分Quato,輸了屎盆子全扣一個人腦袋上。誰傻呀?誰都不傻,最后就我一個新來乍到的倒霉蛋兒,楞給推上去。想起這個我就恨上劉樹凡?!?/br> 程睿敏笑容便有點僵硬,轉著酒杯沒有說話。很久沒有聽到這個人的名字,有些陌生,也有些茫然,但不再象當初針尖一般刺心。 余永麟也意識到自己說話唐突,立刻辯白,“我沒怪你的意思,這幾年該得到的都得到了,真的栽了,咱認賭服輸?!彼黹_話題,“哎,說點別的,今天PNDD開集采預備會,你猜猜,MPL派出的代表是誰?” 程睿敏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于曉波?” “錯,再猜,你往那最不可能的人上面猜?!?/br> 程睿敏眼波一閃,“譚斌?” “噯,沒錯!這老話說的,教會徒弟餓死師傅,今兒我算是徹底體會到了,一見她就開始渾身不自在!” 程睿敏輕皺起眉頭,“奇怪,那邊怎么會派個新手出來?” “因為曉波不肯干?!?/br> “為什么?這是他往上走的機會?!?/br> “曉波的脾氣你也知道,四平八穩,沒有七分以上的把握,不會輕易出手。有你和我們幾個血淋淋的前車之鑒,他才不會去以身趟雷呢?!?/br> 程睿敏對這個答案有幾分意外,他注視著余永麟,內心不免隱隱作痛。 他瀝盡心血,用五六年的時間,才建立起一支充滿凝聚力的銷售隊伍,摧毀它,竟是如此的輕易。 這就是劉樹凡斬草除根想要的結果?軍心一旦渙散,整個隊伍的創造力就會逐漸清零。從此人人自危,遇事只求自保。 離開MPL這么久,他依然難以理解劉樹凡,一系列冷血動作的背后,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 因為害怕他和李海洋結盟,毫不猶豫地把他趕出公司,還可以稱得上迫不得已。但把余永麟這批人勸辭,簡直就是自斷雙臂。 任何事都是過猶不及,殺一儆百已經足夠,外弛內張足以駕馭人心。他不相信商場中浸yin幾十年的劉樹凡,會不懂得這個道理。 “老程,”余永麟象是看透他的心思,拍打著他的手臂,“你說說,老劉究竟在想什么?搞得如今捉襟見肘,連個像樣的總監都挑不出來。難道真是絕對的權力讓人瘋狂?” 程睿敏喝口啤酒,認真想一想,還是搖頭,然后慢慢說:“話不能這么說,把機會給新人,是比較冒險,但也可能是支出人意料的奇兵,你千萬別掉以輕心,最后栽在自己徒弟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