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面前，她抬眼，看見陳銘生沖她淡淡地笑。楊昭別過眼走過去，陳銘生拉住她的手，帶著她坐在自己的左腿上。

    楊昭說：“一條腿行么?！?/br>
    陳銘生說：“沒事?！?/br>
    他往前滑了滑椅子，離電腦近了點，楊昭看著屏幕，說：“我已經點開賣票的網站了，你看看時間?！?/br>
    “嗯?！?/br>
    楊昭坐著坐著，眼睛輕輕瞟到下面。陳銘生的左手很自然地環抱著自己的腰，右手握著鼠標，在網站上瀏覽，不時點一下，發出清脆的聲音。

    他坐在她的身后，胸口幾乎與楊昭的背脊緊緊貼實，臉也輕松地靠在楊昭的身上。

    楊昭又聞到了淡淡的肥皂味。

    “后天走？”陳銘生說。

    楊昭感覺到背脊因為低沉的語句而輕輕發顫，她一時愣神了。

    沒有聽見回答，陳銘生有些奇怪地側仰過頭看她，“怎么了？”

    楊昭這才反應過來，她連忙看向屏幕，說：“可以?！?/br>
    陳銘生笑了聲，說：“怎么總發呆?！?/br>
    楊昭定定地看著屏幕，淡淡地說：“沒有，我在看?！?/br>
    陳銘生把一條車票信息拉到屏幕中央，說：“后天走？”

    楊昭看了一眼，說：“怎么是到北京？”

    “嗯?！标愩懮f，“沒有直達的車?！?/br>
    楊昭轉頭看陳銘生，說：“那要怎么走?！?/br>
    陳銘生想了想，說：“坐火車到北京，北京到太原，中間會路過五臺山?！?/br>
    楊昭點點頭，說：“那就這么買吧?！?/br>
    陳銘生點進去買票，楊昭問道：“車票多少錢？”

    陳銘生說：“是到北京的還是北京到五臺山的?！?/br>
    楊昭說：“北京到五臺山?！?/br>
    陳銘生說：“等我看一下?！?/br>
    他把票價詳細信息調出來——硬座50.5、硬臥101.5、軟臥152.5、高級軟臥272.5。

    楊昭說：“五十塊錢？你看清楚是火車么?！?/br>
    陳銘生笑笑，說：“當然是，你可能沒坐過這種?！?/br>
    楊昭轉頭看陳銘生，“哪種?！?/br>
    陳銘生本想隨便說說就算了，但是看見楊昭有些嚴肅的表情，他想了想，還是說仔細了。他抬手，指了指屏幕上列車車次，說：“你看這個字母?！?/br>
    楊昭說：“嗯，K?！?/br>
    陳銘生說：“中國鐵路，T是特快列車、D是動車、G是高鐵、K是快速列車、Z是直達、C是城際，如果什么都不寫的話就是普快，K這個……速度一般，大概在80到100公里左右?！?/br>
    楊昭點頭，說：“記住了?！?/br>
    陳銘生看著楊昭的臉，說：“我又不是在給你上課，這么嚴肅干什么?！?/br>
    楊昭似是不太習慣陳銘生的調侃，她斜眼看了他一眼，說：“買票吧?！?/br>
    “那我買軟臥了?！标愩懮髽司鸵c下去了，楊昭忽然說：“等等?！?/br>
    陳銘生看她，“嗯？”

    楊昭說：“我們坐便宜的吧?！?/br>
    陳銘生說：“這趟車差不多已經是最便宜的了?！?/br>
    楊昭說：“我是說我們不坐軟臥?！?/br>
    陳銘生看著她，“那你要坐什么?！?/br>
    楊昭說：“北京到五臺山要多久？”

    陳銘生說：“六個多小時，不到七小時?！?/br>
    楊昭說：“坐硬座吧，六個小時沒——”她說一半，忽然停下了。楊昭本來想說，六個小時不算久，看看書很快就過去了，沒有必要找張床?？伤齽傄婚_口，就意識到她忘記考慮陳銘生的情況，她不知道陳銘生的腿能不能受得了。

    她只沉默了一下，陳銘生卻很快察覺了。

    “我沒事的?！标愩懮鷵е鴹钫?，靜靜地說：“不用考慮我?！?/br>
    楊昭說：“要坐六個小時呢，你的腿沒問題么?！?/br>
    陳銘生低笑一聲，說：“我每天上班開車都是超過十小時的，你看我有什么問題了?！?/br>
    “哦……”楊昭看著屏幕，說：“那就買硬座吧?！?/br>
    “你確定？”陳銘生問。

    “確定?！?/br>
    陳銘生點點頭，買了兩張硬座票。

    到北京的票有很多，陳銘生算了算時間，最后選了一趟特快。

    “行了?！标愩懮f，“你計劃要待幾天，要不要買回程的票？”

    楊昭搖頭，說：“沒有定下來，先不要買?！?/br>
    “嗯?！?/br>
    陳銘生關了網站，對楊昭說：“你要帶的東西準備好了么?！?/br>
    楊昭說：“沒有什么要帶的，我只裝了一些換洗的衣服?！彼酒鹕?，離開陳銘生的腿，“你要看一看么，我不知道是不是還缺什么?！?/br>
    楊昭來到臥室，把自己的旅行箱拿出來，開打后先露出來兩本書。

    “……”陳銘生無言地看著楊昭，“你出去玩還背著書？”

    楊昭說：“在火車上看?！?/br>
    陳銘生淡淡地笑了笑，說了句：“到時候你就知道了?！?/br>
    楊昭說：“知道什么？”

    陳銘生搖搖頭，“沒什么?！?/br>
    楊昭準備的東西還是挺齊全的，她又往箱子里塞了兩件衣服，然后扣上箱子，在合上箱子的時候，她忽然看向陳銘生，說：“你今天還走么?！?/br>
    陳銘生坐在楊昭的床上，點了根煙，低頭抽了一口，說：“有事么？”

    楊昭轉過去拉箱子的拉鎖，一邊說：“也沒什么事……”

    陳銘生笑了一聲，楊昭再轉過頭，就看見他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楊昭覺得臉上莫名一熱，說：“你走吧?！?/br>
    也許是因為事情都辦完了的原因，屋里的氣氛開始轉向另一個方向。陳銘生的語調有些懶洋洋的，他的煙夾在兩根修長的手指里間，看著楊昭，說：“你趕我？”

    楊昭被那語氣撩得心里亂七八糟，又想笑，又想發火。她低頭弄箱子，沒有說話。

    陳銘生又說：“你趕我我就走?！?/br>
    “誰趕你？”楊昭剛一轉頭，就看見陳銘生依舊是那副表情，她松開箱子，兩步走到床邊，手推著陳銘生的肩膀， 把他按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