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銘生說：“就在衣服里?！?/br>
    楊昭抬手，在黑色的外套里摸來摸去，最后在里懷摸到了煙盒，還有一只打火機。她拿了一根煙，放在嘴里，然后點著打火機。

    火光亮起來的一瞬，陳銘生微微側過頭，看見楊昭淡淡的眉目在火光的映照中，熠熠發光。

    一亮一滅，楊昭輕吸了一口煙。

    她說：“陳銘生，如果去旅游的話，錢我來拿?！?/br>
    陳銘生一直在看著她，聽見她這么說，他低聲說：“不用?！?/br>
    楊昭說：“你最近都沒好好上班吧?！?/br>
    陳銘生說：“沒關系?！?/br>
    楊昭兩指掐著煙，在手里捏了捏，然后轉過頭看著陳銘生，說：“你不用在錢的事情上犯愁?！?/br>
    陳銘生笑了笑，聲音低沉地調侃道：“怎么，你要包養我么?！?/br>
    楊昭也笑了，說：“你愿意讓我養么?！?/br>
    楊昭的笑隱于煙頭微弱的火星后，平平淡淡，卻又如此真實。陳銘生抬手，輕輕揉了揉楊昭的頭發，低聲說：“我不用女人的錢，你想去哪里告訴我，不用擔心?！?/br>
    楊昭看著他，半晌，輕笑一聲。

    陳銘生說：“怎么了?！?/br>
    “你知道么，我想起了之前?！睏钫颜f，“你來我家，我請你進門，你說什么都不進?！?/br>
    陳銘生挑了挑眉，說：“你那是請么？”

    楊昭淡淡地看著他。

    陳銘生說：“……就算是請吧?！?/br>
    楊昭說：“那個時候，你也這么倔?！?/br>
    陳銘生輕聲說：“是么?！?/br>
    想起那日，他們一同靜默了片刻。

    楊昭一根煙抽了大半，對陳銘生說：“你安排一下時間吧?！?/br>
    陳銘生說：“你要什么時候出去?！?/br>
    楊昭放下煙，想了想，說：“我得把我弟弟安排好，我還有些不放心他?！?/br>
    陳銘生說：“那你如果定下時間了，就通知我?！?/br>
    楊昭看了看他，說：“嗯，明后天我可能不去找你，你好好上班?！?/br>
    陳銘生哭笑不得，“好?！?/br>
    楊昭把煙頭掐滅，說：“那我先上去了?！?/br>
    她轉過頭，看見陳銘生看著他的目光，楊昭忽然覺得，有些不想走。她拉過陳銘生的胳膊，在黑暗中，親吻他的嘴唇。

    陳銘生抱著她的背，回應她的吻。

    他們分開的一刻，陳銘生告訴楊昭，“你早點回去休息吧?！?/br>
    楊昭松開他的手，把外套還給他，然后下車離開。

    回到家，楊昭輕輕打開門，客廳依舊鴉雀無聲，薛淼和楊錦天都睡得很熟。

    楊昭回到屋子，來到窗戶邊往外看，樓下陳銘生似乎是在等著她，等看到了人影，陳銘生沖她擺了擺手，楊昭輕笑一聲，看著他的身影沒入出租車離開。

    已經是后半夜了，可楊昭依舊沒有困意。她來到書房，打開電腦，開始上網搜索旅游去處。

    楊昭很少旅游，除了必要的考察，她幾乎不會主動去風景名勝玩。她打了個關鍵字“旅游景點”，結果刷出來的東西眼花繚亂，楊昭皺了皺眉，大致掃了一眼。

    她想起剛剛陳銘生說的話。

    【我不用女人的錢?！?/br>
    楊昭在黑黑的屋子里，忽然低聲笑了一下。

    這個男人有時固執得可怕。

    楊昭又搜索了一會，覺得有些累了。最后她點進一個旅行社的網站，在國內游那一欄里，第一條顯示山西六日特價團。

    楊昭想了想，山西……

    三點半，楊昭終于困了，她關了電腦回到屋里睡覺。

    栽倒在床上的前一刻，她腦海里還是迷迷糊糊的。

    第二天清早，楊昭起床送楊錦天上學，薛淼在吃早餐的時候告訴楊昭，他下午的飛機，要去北京參加拍賣會。楊昭點點頭，說：“你走的時候直接帶上門就行?！?/br>
    在送楊錦天上學的路上，楊錦天跟楊昭說：“姐，明天我回學校住校吧，這樣上學放學要在路上走兩個小時，太麻煩了?！?/br>
    楊昭手一頓，她確實需要幾天空閑。

    “為什么要回學校住?！?/br>
    楊錦天說：“都說了太浪費時間?！?/br>
    楊昭沒有說話。

    楊錦天說：“你是不是不信我了啊?！?/br>
    楊昭說：“我沒有不信你，只不過前車之鑒，小天，你真的沒有那么多時間了?！?/br>
    楊錦天坐在車后座上，低聲自己嘟囔，說：“我都知道努力了……你還不滿意?！?/br>
    楊昭沒有說話。

    在快到學校的時候，楊昭在一個路口把車停下了。

    楊錦天有點奇怪，說：“還沒到呢?！?/br>
    楊昭說：“我知道?！?/br>
    楊錦天說：“那怎么停車了?！?/br>
    楊昭沒有轉頭，她手扶著方向盤，看著車窗前一輛一輛開過去的車，靜靜地說：“小天，你為什么學習?！?/br>
    楊錦天愣了，為什么學習？他啊了一聲，說：“為了、為了高考考好？”

    楊昭把車熄火，點了一根煙，淡淡地說：“小天，人學習是為了自己。你現在或許覺得高考是人生最重要的事情，就像一片天一樣。但走到后面你就會發現，高考真的只是你的一個經歷而已，過去也就過去了。但你學的每一個字，看過的每一本書，它們都會墊在你的腳下，把你越抬越高。到時候你就會慢慢發現，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個世界很大，小天，有很多美好的事物，也有很多精彩的人?！?/br>
    楊昭緩緩吐出一口煙，“站在高處，你可以選擇向下看。但是在低處，你別無選擇?！?/br>
    那迷蒙的煙霧，混雜著清早nongnong的日光，晃得楊錦天有些睜不開眼。楊昭的身影在這濃稠的光芒中，顯得輕松又慵懶。就好像是一個前輩，在午后的閑暇時間，偶爾興起，對晚輩說一些自己的感悟。

    你聽，或者不聽，她都不會太過在意。

    那道影子，和那一番話，牢牢地印在了楊錦天的腦海中。他覺得自己一生都不會忘記。

    楊昭抽完了一根煙，重新發動汽車。

    “你可以回學校住，正好過幾天我要出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