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佳在被里踢了崔利文一腳。

    這些事都被郭佳當成了閑余談資，無聊的時候打電話給成蕓抱怨，成蕓聽完勸了她幾句。

    “崔大夫說的對，忍兩天好了?！?/br>
    “你就好嘍?！惫颜f，“也沒人催?！?/br>
    成蕓不置可否。

    上班第一天下午，李云崇發來短信，邀成蕓去家里吃飯。

    成蕓看著那條短信，許久之后，回復了一個好。

    到下班的時候，成蕓拿出手機看了看，除了一些流氓軟件發了幾個廣告以外，沒有其他的消息。

    她收起手機，拿著包離開。

    李云崇開門時笑容依舊。

    “第一天上班怎么樣？”

    “還行?！?/br>
    “累不累？”

    “不累，沒多少活?！?/br>
    “快點換鞋吧，地上涼?！?/br>
    一切依舊。

    成蕓進屋，去洗手間洗了個手。

    走到桌邊，成蕓入座的時候看了一眼——桌上飯菜精致，三菜一魚一湯，兩個人吃很豐盛了。成蕓的目光掃了一眼中間擺著的魚，坐下后抬眼，李云崇像是等著她一樣，兩人四目相對。

    他沒說話，淡淡地抿嘴笑。

    成蕓拿起桌角的杯子喝了口水。

    “魚做得怎么樣？”李云崇問。

    “不錯?！背墒|放下杯子，說：“一條魚煮煮就得了，做這么精細干什么，你這擺盤已經堪比大廚了?！?/br>
    “還不是被你認出來了?！崩钤瞥绲恼Z氣聽著不像是有什么遺憾，他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魚rou放到成蕓的碗里?！白龀墒裁礃幽愣寄芴舫鰜??！?/br>
    成蕓把魚rou塞進嘴里，李云崇又道：“你是不是不用嘗味道，光憑感覺也能知道哪道是我做的?！?/br>
    成蕓說：“沒那么夸張?！?/br>
    “能有個一眼認出我做的菜的人，于我而言也是件幸事?！崩钤瞥绲χf，“這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這需要很多時間。真的習以為常了，就說明有人已經在我身邊很久了?！?/br>
    成蕓低頭吃飯。

    “我記得剛剛開始的時候，你一點也不喜歡這道魚?！崩钤瞥绾孟褚稽c都不餓一樣，從桌上拿出煙來，點著。

    成蕓拿筷子的手微微一頓。

    李云崇雖有翻手為云覆手雨的實力，但自身修養很好，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此人自律得可怕。成蕓與之相處十二年，還沒碰到過兩人吃飯吃一半，他掏煙抽的情況。

    成蕓看他一眼，李云崇的全部注意都放在接下來的話題上，神色言語間，根本沒有注意這根煙——或者說，是不容置疑。

    成蕓不講究的地方比他多多了，看完一眼之后什么都沒說，又低頭吃飯。

    李云崇回憶一樣，緩緩地說：“那個時候你最喜歡吃路邊燒烤，還帶我去過一次?！?/br>
    成蕓扒飯的動作慢了一些。李云崇翻開了很久之前的故事。她不喜歡回憶，但并不代表她忘記了。

    在十二年前的某一天，李云崇給她在北京找了個住處——一家快捷酒店的標間。

    成蕓開始的時候不要，跟李云崇說：“再一個月，一個月后我就離開北京了?！?/br>
    李云崇說：“那就住一個月?！?/br>
    成蕓最終住下了。

    她之前住在貨運站附近的一個黑旅館里，一天二十塊錢，大通鋪，跟一群長途貨車司機住在一起。

    所以那個小小的標間，對她來說已經近乎是天堂。

    有一天成蕓把李云崇叫出來，說想請他吃頓飯。

    成蕓的想法很簡單，李云崇幫了她，她就想把她覺得好的東西分享給他。

    成蕓到北京之后，最喜歡前門附近的一個燒烤攤。一天晚上，她帶李云崇到那，點了滿滿一桌東西。

    吃完飯，李云崇問她一句：“你攢了多久錢？”

    成蕓實話實說：“半個月?！?/br>
    李云崇說：“半個月的錢就這么輕易花了？”

    成蕓擦擦嘴，看著他，說：“你幫我，我得報答你?！?/br>
    李云崇好像并沒有被她的話打動，“報答我也不急于一時，你還有事情沒有做，就這么把錢都花在燒烤上了，你回家的車票都買不起了吧?！?/br>
    確實買不起了，成蕓說：“沒事，等我找到他就好了?！?/br>
    “找不到呢？”

    她看著旁邊的燒烤架，稚嫩的臉上是一雙晶亮的眼睛，映著瑩瑩炭火。

    “找得到?！?/br>
    李云崇靜靜地看著。

    火星在安靜的黑夜里艷麗得不動聲色，在轉瞬即逝的剎那間，釋放了所有的熱度。

    半晌，李云崇搖頭，語氣有些漠然?！白鍪聸_動，性子太烈?！?/br>
    他一邊說一邊拿起沒有吃過幾口的羊rou串，上面有一層椒鹽，手一松，羊rou串掉到盤子上，他又淡淡地說：“味道太嗆?！?/br>
    說完之后，他再看成蕓，發現她并沒有聽到自己的話。

    她還盯著那燒烤架，一心專念間，再無他物。十八歲的成蕓，已經很美了,除了姣好的五官和高挑的身材，她還帶著一股執念般的氣質。

    就像那些知曉自己生命短暫的火花，等待那瞬時之中的奉獻。

    李云崇靜靜地看著，不再說什么。

    ……

    “你還記得么？”抽著煙，李云崇問成蕓。

    成蕓點了點頭，說：“有印象，不過太久了，記不太清楚?！?/br>
    李云崇聽了，慢慢嘆了口氣，說：“的確太久了啊……”他透過煙霧，看著坐在對面的人，過了一會才說：“人要有記性。你吃過虧，該明白什么才是正確的，也該明白要怎樣走，路才會長遠。你現在已經變了，變了好多?！?/br>
    成蕓不言，李云崇把煙掐滅，隔著桌子探過來，拉住了成蕓的手。

    “但是還不夠?！背墒|抬眼，李云崇的表情深沉。

    “不要再沖動了，小蕓?！?/br>
    成蕓不回話，他的手就越拉越緊，攥得成蕓松開了筷子。

    “就 算是現在，你依舊想的太少，太簡單也太單薄?！崩钤瞥缇o緊盯著成蕓低垂的臉頰，聲音陰沉，“你不愿意欠別人，你要了別人的東西總要還些什么，可你不知道這 其中的價值并不對等。對有些人而言，什么都敢說是因為他什么都不懂。同樣，什么都能放棄說明他什么都沒有?！?/br>
    李云崇沉下臉時格外的嚇人。

    “他就是一個不小心掉到水里的塑料飯盒。是個沒有分量，又難以分解的垃圾。你以為他在找什么，他只不過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