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里聽出相思之外的淡淡惆悵，安慰道：“乖，過完年我找個時間過去看你，再忍一下?！蓖瑫r當面坦白凌楓的事情，他心里是這樣計劃的。

李月白的眸子一下子就有了光彩，“真的？你太好了，我太愛你了?！?/br>
李月白是背對著樓梯的方向的，由于周圍太吵，他上樓的時候他mama還在廚房里收拾碗筷，他并沒有想到他mama會上樓來看他放煙花，而且還在偷聽他跟岑森視頻。

李mama聽到這里，再也忍不住滿心的驚懼問道：“明明啊，你跟誰聊天呢？”

李月白心里一驚，手里差點掉到地上，轉過身道：“媽，你什么時候上來的？你走路怎么沒聲音呢?！?/br>
視頻還沒有掛斷，還能看見視頻里的岑森，李mama盯著手機里的人問道：“他是誰呀？”

李月白忙掛手機視頻關掉了，他本來一直在尋思出柜的事情，現在事到臨頭，卻有點害怕，他遲疑了一下，心想既然他mama已經發現了，不如就實話實說吧，反正早晚得有這一遭，“我男朋友?！?/br>
李mama神情有些呆滯，驚疑不定地問：“什么男朋友？”

李月白：“你應該都聽到了，就是愛人關系那種男朋友?！?/br>
李mama不知是接受無能，還是沒從震驚中緩過來，“你說得是真的？”

李月白：“是真的，我喜歡男人，不喜歡女生?！?/br>
李mama腦子慢慢轉過彎來，她想起早晨跟jiejie打電話，jiejie還說女方那邊反饋的，李月白一直沒有聯系過那些見過面的女孩，可是她一天到晚都看李月白抱著手機在跟人發信息，難道都是發給這個男人的？

對著突如其來的變故，李mama一時反應不來，她盯著李月白看了一會，轉身往樓梯處走去，還有一多半煙花沒有放完，李月白怕他媽下樓的時候摔著，也顧不上放了，追上去扶著他mama下樓。

母子兩個回到院子里后，李mama忽然毫無征兆地放聲大哭起來，李月白對他mama的反應有點應付不來，手足無措地勸道：“媽你哭什么呢？你別哭了?！笨墒撬絼袼薜迷絽柡?。

李爸爸聽見哭聲從屋子里出來，問怎么回事，李mama邊哭邊把方才聽見的說出來，李月白還是有點懼怕他爸爸的，童年留下過挨打的陰影，即便現在不再挨打，即便他已經長得比他爸爸還高，可是看見他那樣看著他時，還是本能地會心生懼怕。

李爸爸這次沒有抽皮帶，也沒有找三棱弦，而是抬起腳朝他踹了過來，李月白被踹了個趔趄，差點摔倒。

他的手機正好響了起來，李mama反應過來，跑上去搶他的手機，“肯定是那個男的打來的，他到底給你喝了什么迷魂湯，你咋能喜歡個男人呢？”

李月白想要護住手機，然而未果，被他mama搶了過去，用盡全力摔在了地上，手機的屏幕暗淡下去，玻璃碎了一地，然而仍舊在倔強地響著。

李月白不及撿起碎掉的手機，就被他爸揪著領子扯進了屋里，然后就對他開始了無休止的教訓和咒罵，試圖扭轉已成事實的橫禍。

岑森聽到李mama發問，就知道壞了，李月白那個直性子，肯定要說實話，然后不由分說視頻就被掛斷了，他一時有點慌亂，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因為不確定李月白到底跟他mama說了沒有，他試著發了一條信息，過了一會沒有收到回復，他忍不住打了電話過去，可是電話一直沒有人接聽，岑森心頭浮上一種不好的預感，不光手腳發涼，連后背也泛起涼意。他再次撥過去，手機嘟了兩聲后轉成忙音。

岑森抿了下鼻尖的汗，再撥過去，回復他的已經變成了你所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后再撥。是關機了還是真的在通話中？如果月白真的說了？他們會怎么對他？會打他嗎？岑森預估著最壞的結果，心神不寧地握著手機出了書房，岑mama叫他看電視他也沒理，徑直回了臥室。

岑森又試著給李月白發了兩條信息過去，等了幾分鐘沒有回復，他心浮氣躁地調出了鄭辰的電話。

鄭辰在外面訂了年夜飯，父母、岳父母一大家子剛吃完出來，他跟老婆正要送兩家的老人回去。

“辰子，在忙嗎？”

鄭辰把藍牙耳機塞進耳朵里，系上安全帶，從后視鏡里看到后排的父母已經坐好了，便慢慢駛離停車場，“剛吃完飯，準備送我爸媽回家，你有什么事說吧?！?/br>
岑森：“你開車吧，我也沒什么事，那個，再有兩三個小時就年初一了，新年快樂啊?！彼X得自己有點病篤亂投醫，鄭辰就算有工廠行政部的電話，大過年的，行政也不可能跑回工廠幫他查李月白家的詳細地址吧，何況他們那個工廠亂七八糟的，當初入職的時候登沒登記家庭住址還兩說呢。

鄭辰詫異道：“你真沒事？”

岑森深吸了口氣，“真沒事，就無聊，想跟你聊下，你開車就算了，路上慢點?！?/br>
鄭辰：“行，等我到家再打給你，新年快樂！”

岑森低頭在手機上搜索著機票，李月白老家所在的市沒有機場，只能去他們省會，或者附近的城市，然而年初一前往距離他們市五百公里內的所有城市的航班都已售罄，初二也沒有，初三的票還有幾張，岑森想也不想就訂了一張，為什么大年初一和大年初二都有這么多人出行呢？不該在家好好過年嗎？他思緒沒有著落地亂飄，聽著雪霰子打在玻璃上的聲音，心里也是沙沙一片，如有風雪席卷而過。

到了他們市里，沒有他們家的地址，如果一直聯系不上，也仍然見不到他，如果聯系上了，他父母暴怒之下，自己過去只會火上澆油吧？可他現在不想管這些了，只想離李月白近一點。

天氣預報說這一場雪覆蓋面積極廣，全國有好幾個省份都會在除夕夜降下陰歷新年的初雪。千里之外的小鎮已經下大了，李月白家的院子檐下掛著一盞燈，這里沒有光污染，夜空墨黑，在漆黑的天幕下那盞燈也只能點亮一小片夜空，燈泡有了年限，光有些昏黃，風卷著的雪花打著旋地在燈罩周圍飄落，在院子的地上積下白白一層，屋頂上沒人能看到的地方也白了一層，未燃放的煙花堆在那里，上面覆著薄薄的雪。

屋子里比外面暖和不了多少，日光燈的光白得刺眼，李mama自始至終無法接受他兒子喜歡男人這個事實，以為他是被人誤導引/誘，對李月白和那個引/誘李月白的男人極盡惡毒地咒罵、詆毀，每一句罵人的話都離不開下三路，無休無止的污言穢語終于激怒了李月白，他忽然站了起來，聲音不大，冷冰冰說道：“別再罵了，我現在就去死，反正我這輩子是不能如你們的意了，你們再生一個好了?！?/br>
李mama被他吼了一聲，也沒有停止辱罵，更沒有去攔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