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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便以拘禁三十日、罰銀一兩論處。世家在轟轟烈烈的變法尾聲里衰落,百姓也漸漸習慣了遵守新法行事,朝中風氣一新,隱隱顯出有中興之像。又一年中秋,街上照起熱鬧喧聲。中秋月明,燃燈以助月色,街頭巷尾都點著形制各異的花燈。桂花釀的香氣飄散四溢,精致的月餅擺成小塔祭月,各式小玩意臨街叫賣。今日沒有宵禁,人人都在外面游賞,哪怕是平日最不能飲酒的斯文人物,也會放開痛飲,痛痛快快地大醉一場。臨街小館里,氣度非凡的中年文士帶著俊逸青年隨腳落座,點了幾樣菜一壺酒。店家見兩人渾不似尋常人物,又小心裝了一盤最好的月餅,恭恭敬敬送到桌邊。顧藹含笑謝了,拿起一塊月餅瞧了瞧,掰開半塊遞過去:“這是自家做的月餅,手藝很不錯,嘗嘗看?!?/br>月餅烤得剛好,里面蓮蓉做餡,口感細膩柔和。陸澄如目光一亮,接過來細細嚼了,眉眼跟著一彎:“很好吃?!?/br>“給你什么都說好吃,實在是好養活?!?/br>顧藹輕笑出聲,拿茶水將送上來的碗筷燙了燙,目光在他身上一落,眼底泛起笑意:“累了么?今日可不能早睡,若是倦了,就先趁著這時候歇上一會兒……”中秋自古有習俗,這日睡得越晚,便越能長壽。雖然明知道不過是個縹緲念想,可哪怕是為了這一夜月色,也斷然是不舍得高枕酣眠的。陸燈早習慣了,也不疑有他,聽話的點點頭,趴在桌上繼續慢慢嚼著月餅,一邊細細同顧藹說著今日見的熱鬧處。小王爺前兩天才行了冠禮,身量也比少年時又拔高了不少,面上稚氣幾乎褪盡。昔日的倔強戾氣卻也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溫潤俊逸的一身清雅。顧藹耐心陪他說著話,不時給他講幾個偏門的典故,引得寧澈黑眸里每每月光清越,終于透出幾分平日難得一見的活潑興奮。小王爺也已長大了。親手給陸澄如行了冠禮的前首輔心頭閃念,抬手替他理著衣領,目光落在陸澄如身側的那一塊陳舊玉佩上。玉佩不是什么珍貴的料子,還是當初兩人初識時的那一塊,勝在玉質干凈細膩。被貼身戴了這么久,已養得光澤溫潤,綴著的流蘇早已褪色發舊。君子佩玉,行冠禮的時候顧藹原本惦記著再給他換一塊好的??上⊥鯛斨徽J準了這一塊,說什么也不肯換,好幾天都要把玉佩放在枕頭下才能睡得安心。此時見顧藹又尋摸起自己的玉佩,陸澄如眼疾手快,一把撈起來攥?。骸跋壬?!”“先生就看看,不拿,”顧藹啞然輕笑,安撫地拍拍他的手背。恰巧見店家將飯菜送上來,便轉而拆了筷子,替他仔細布起了菜。兩人這些年四處游學,吃遍了各個地方,如今又回了西湖邊上。杭幫菜清淡鮮嫩,口味偏甜,最合小王爺的胃口。東坡rou杭三鮮吃得不亦樂乎,栗子炒子雞也是必須點的,甜糯香膩的嫩栗炒廚子專門拿刀背細細拍散的仔雞rou,嫩栗就只中秋前后那幾日有,是可遇不可求的時令菜。陸澄如吃得滿足,顧藹也看得心頭安慰,拿了調羹把栗子挑出來,一顆顆放在陸澄如面前的碗里:“一會兒要點大花燈了,我們也去看看……”話音未落,桌前卻站了道陌生的身影。顧藹不識來人,只覺氣度清越絕非凡類,正要起身施禮,陸澄如卻已倏地站了起來。小王爺這些年都放在身邊長大,再往前就沒出過京城,照理不該認識生人。顧藹微怔,抬頭望他:“澄如?”陸燈心跳微快,望著面前素衣墨衫的中年文士,猶豫一瞬正要開口,已被來人抬手阻住。那人氣度沉斂不怒自威,神色卻溫和,目光朝顧藹身上一落,望向陸燈和聲道:“到了哪一步了?”他問得實在太過直白,陸燈不由怔忡,反應過來便覺臉上發燙,含混著低聲道:“還——沒開始……”這次來得早,年紀也小,到現在才成年。任務雖然已完成得差不多了,兩人之間的師徒關系卻還幾乎一點都沒有進展。對著長輩說這種事總叫人難免臉紅,尤其是一直敬畏尊重的前輩。陸燈心跳愈快,察覺到那道身影漸漸走近,頭愈低下去,卻被溫潤掌心輕覆在了頭頂。陸燈怔怔抬頭,迎上來人目光。“辛苦了,你做的很好?!?/br>那人朝他一笑,眼底透出淺淡溫色:“再多玩玩罷,時間不緊,我過些日子再來接你們?!?/br>他一身氣度實在太過非凡,軒挺清俊威嚴拔群,即便只是穿了尋常的普通衣物,在這尋常小館中也異常顯眼。眼看已經有人注意過來,來人便朝陸燈稍一頷首,望著那一碗細細挑出來的仲秋嫩栗,唇畔微揚了揚,從容折身而去。守在門口的少年快步跟上去,跟在他身后一起走遠。顧藹望著那道背影,忽然恍惚一瞬,只覺眼前閃過些奇異畫面,卻只是片刻就已消散。陸燈心口仍怦怦跳著。百煉空間的主宰者出現,意味著他結束了這個世界轉正之后,就可以得到把顧淵帶去現實世界的機會。只要順利通過,兩個人就可以不只在系統世界里相伴,還能在真正的世界里面一起生活。他實在沒辦法不去期待這件事。顧藹收回目光,望著似乎是在悄悄高興著的小王爺,心頭好奇愈濃,卻依然沒有多加追問,只是抬手引著他坐下:“認識的人?”不只是認識。陸燈唇角忍不住翹起來,礙于此時愛人尚且沒有恢復記憶,卻又說不出口。只能興奮地拉了他的袖子,滿心歡喜地把雞rou堆進了顧藹的碗里。酒足飯飽,華燈初上。經過幾個世界的鍛煉,陸燈總算已有些酒量,總不至于一杯酒就倒下去。仗著顧藹就在身邊,壯著膽子喝了兩杯桃花釀,卻也已有些醺然醉意,坐在街邊等著花燈,頭一沉就不知不覺靠了下去。醒來時月色正濃。他枕在顧藹懷間,一睜眼就迎上深徹瞳底的柔和光芒。顧藹的外袍披在他身上,一臂攬著他的背,正分外悠閑地自斟自飲,眼里卻也含了三分醉后水色,朝他輕輕一笑,將手中竹杯遞過去。陸燈喝了酒正頭疼,只覺腦仁都是漿糊般一團。此時雖然聞著桂花誘人香氣頗覺心動,卻也不敢再碰,連忙擺手:“不要了……”他方醒來,嗓音尚且微啞,忍不住輕輕咳嗽了兩聲,忽然想起正事:“先生,什么時候了?”顧藹攬他坐起,目光照他身上深深一落,神色依然溫存:“不急,花燈剛豎起來?!?/br>上一次中秋節就沒能趕上這大花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