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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起行,兩輛馬車之后又是蒙著油布的三輛架子車,八個精壯的隨從,他目送這一行人,忍不住摸著鼻子嘀咕道:“好歹也曾經是戶部尚書,不至于就這么一點人回徽州吧?” “低調你懂不懂?”汪孚林幾個字把程乃軒說得啞口無言,等到看見宅子門口那徐管事一溜小跑迎了上來,他就當即笑吟吟地說道,“徐管事,宅子的價錢就照你們買來時的原價,我一分都不壓你的。至于銀子,當然也不用你千里迢迢送過去,讓貴主在徽州直接提領就行了。這宅子我打算繼續交給你看著,你看如何?” 千里送錢回去,哪怕是銀票,徐管事也知道并不安全,更何況徽州不像京師,殷正茂鄉居,他肯定不會有什么油水,而留在京師,架起和汪孚林程乃軒這兩個徽州后起之秀的橋梁,指不定還能讓主人另眼看待。再想想殷正茂剛剛對兩人的態度,他立刻滿臉堆笑地應道:“汪公子和程公子好意提挈,小的怎敢不領?這屋宅您二位是要現在就看,還是……” “不看了,堂堂殷府還會差嗎?”汪孚林笑著擺了擺手,無所謂地說,“改日我叫人來和你簽了契書,到順天府衙戶房辦了交割就行?!?/br> 超過一萬兩的大交易,汪孚林和程乃軒竟然就這么一口敲定了,連房子都不看,徐管事不由得暗嘆這份氣魄。等到兩人在雨中上了馬車一同離開,幾個身穿蓑衣頭戴葦笠的隨從簇擁跟了上去,哪怕在雨中也一個個腰背挺得筆直,他不禁在心里暗嘆了一聲。 到底是在東南開了那么多家鏢局的人,相比打過仗的老爺收的那些親隨,汪孚林這些人竟是一點不差! 第八七零章 內舉不避親,宅中內鬼現 從汪孚林和程乃軒聽幾個秀才發牢sao閑言碎語,到殷正茂臨走時的提醒,再到遼東殺降冒功之事完全爆發,不過是十來日的事情。 但在這十來日之中,程乃軒果然就如同汪孚林聽到的風聲那樣,轉遷兵科左給事中,竟然小小前進了一步。 別看這一小步,言官三年一考,如果真的能夠捱滿九年,那么一舉扶搖入九重,登上正五品甚至正四品,都不是什么難事。怕就怕在任上得罪了權貴甚至于得罪了皇帝被黜落下去,若非有特別賞識你的高官,否則再起復的機會就微乎其微了。 可人人都當成殊遇的大好事,程乃軒卻欲哭無淚。尤其是遼東之事恰恰在他升任兵科左給事中之后爆發,他更是有一種坑爹的感覺。 雖說如今的科道不少是張居正提拔安置進去的人,但門生都可能對座師反戈一擊,更何況是區區提挈之恩。而且,橫豎揭開遼東冒捷,這又不是直接沖著張居正,好些科道言官躍躍欲試,這其中,兵科都給事中光懋便是最積極的一個,痛陳利害的同時,更主動請纓前去遼東勘察此事。 光懋祖籍山西,一直都自居是戰國豪俠田光之后,明初洪武皇帝朱元璋以山西百姓填山東,他的先祖便是大槐樹移民中的一員。俗話說不為良醫,便為良相,光氏始遷祖便是以行醫為生,幾代之后,濱州陽信光氏漸漸成了書香門第,好幾位先人因為讀書有成,踏入了仕途。 雖說一直并沒有非常顯赫的高官,但光懋的祖父也曾以舉人當過三任知縣,到了他時更是時來運轉,考中進士后觀政戶部,轉任真定府推官,而后便進為給事中,在六科廊資歷不下陳三謨。他前后數次上書,雖說有的準有的不準,但依舊直聲滿天下。 所以,即便上書提及此事的不止光懋一個言官,可他領頭,其他人都知道揭蓋子的事恐怕輪不到自己了。既然輪不到,難免便有人想要給光懋找麻煩,其中,都察院湖廣道掌道御史秦一鳴就當仁不讓上書舉薦汪孚林,甚至拿出了汪孚林當初在遼東的那番作為來當憑據,聲情并茂,不明就里的人若是看到那番溢美之詞,恐怕還會以為他真的和汪孚林有多好的交情。有他打頭,發現可以推汪孚林出來制衡,又或者說惡心光懋的言官便全都來了勁。 誰不知道,這幾年扛上汪孚林的往往都沒有好下場,沒看連次輔張四維和吏科都給事中陳三謨這等張居正的親信也沒討得了好去? 剛直之聲滿天下如光懋這種人,敬佩他又或者引為同類的清流君子很多,但討厭這家伙做派的也一樣不少,后者中也包括陳三謨。因此,本著自己反正去不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原則,陳三謨也跟著附和,推薦汪孚林去遼東。只不過在看笑話的用意之外,他也存著赤裸裸的惡意。 想當初汪孚林在遼東就算計過李家父子一把,這次要是再去揭蓋子,兩邊鬧翻,一邊是勞苦功高的遼東總兵李成梁,一邊是汪孚林,他就不信張居正還會一心一意護著后者! 在這紛紛亂亂的輿論中,程乃軒發現壓根沒自己什么事,這天晚上溜到汪家喝酒的時候,就免不了對汪孚林抱怨道:“你還說肯定不會讓你去遼東,可現在看看,你的呼聲比主動請纓的光懋還高,害得這家伙在兵科成天對我冷嘲熱諷,你這回可算錯了吧?” “那有什么關系,你看看我手里是什么?”汪孚林隨手一指書房案桌上的一份奏本,似笑非笑地說道,“當事者本人的意愿最重要,你說呢?” 程乃軒和汪孚林那是什么關系,知道這家伙既然說了,就肯定是能讓自己看的,站起身就到書桌上,一把拿起奏本翻看了起來。略過幾句套話,他一眼就看到了其中最關鍵的內容,登時慘叫了一聲:“雙木,你可不能這么害我??!要是我被別人點中了跑這一趟也就算了,干嘛你要舉薦我?而且竟然還是跟著光懋一塊去遼東!” “元輔今天讓陳總憲問我是否想去遼東勘驗此事,我一口回絕了。然后呢,陳總憲就問我,你認為六科廊給事中誰適合跟著光懋去遼東?聽到這里,你還沒品出滋味來?”汪孚林見程乃軒登時臉色僵硬,他就笑吟吟地說道,“都察院百來個監察御史,我打過交道之后,素日有來往的,不超過十個,至于六科廊,呵呵,除了朝會時站班,我平時基本上就是敬而遠之。除了你,你說我能推薦誰?而我一提你的名字,陳總憲顯然很滿意?!?/br> 程乃軒臉都綠了,好一會兒方才丟下奏本,悻悻說道:“本來還想打破你這烏鴉嘴的,沒想到還是被你說中。好嘛,我先是縣令的位子被王崇古的兒子給接了,反過來就酬謝了我一個給事中,之前還被馮保瞧上了,現在居然還輪到了去遼東的美差,真是一個個都太看得起我了?!?/br> “你可別覺得自己何德何能,要是你一點能耐都沒有,你在六科廊呆得了一年多?這次別人會屬意你去制衡光懋?” 雖說汪孚林這話說得仿佛是在開玩笑,但程乃軒什么人,頓時沒好氣地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