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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得,元輔能放心讓光懋一人去遼東?” 程乃軒頓時啞然。好一會兒,他就悻悻說道:“要我說,六科廊這些都給事中,性格一個賽一個難纏。我那上司戶科都給事中石應岳成天板著一張臉,吏科都給事中陳三謨和兵科都給事中光懋一個沽名釣譽,野心勃勃,一個不要命什么都敢說,偏偏后兩個還是嘉靖四十四年的三甲同年,平時卻和仇敵似的,相見時不要說彼此行禮,連招呼都不打一個?!?/br> 陳三謨和光懋兩個不對付,這在六科廊是人盡皆知的事,汪孚林自然也有所耳聞。陳三謨和他一樣,被人稱之為張居正的走狗,而光懋卻是自詡為敢說敢做的君子,兩人一碰頭當然是天雷勾地火,直接炸了。他知道陳三謨那自高自大的做派,程乃軒肯定躲遠,可光懋那自命清高的性子,程乃軒同樣處不大來。于是,他就笑著抬了抬馬鞭道:“怎么,不想去兵科?” “石應岳這上司還算挺不錯的,可光懋就實在是……”程乃軒苦著臉撓了撓頭,突然心中一動道,“等等,咱們今天是因為殷部堂的事,這才躲出來的,怎么照你一說,好端端的又可能攪和上遼東那攤子事?” “誰讓咱們兩個合在一起,便是科道?”汪孚林聳了聳肩,無所謂地說道,“殷李之爭如何,不關我們的事,我們只要作壁上觀就好。反倒是如果你萬一真的在遼東事發之前,調到了兵科,你不走那一趟,我也舉薦你走一趟,好歹也是鍍金一層資歷。到那時候,你不用和光懋相爭,讓他想怎么干怎么干,你只要做出,我是新人,都聽你的,一來二去,他就不會提防你了?!?/br> “然后我回來就猝不及防陰他一把?”程乃軒習慣性地代入了汪氏思維,見汪孚林笑而不語,他就為之氣結,“我回去就對石應岳說,我才不去兵科給光懋那個面癱干活,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嗎?” “六科廊給事中調到哪一科,你覺得這事情聽誰的?別說石應岳是都給事中,他就算是尚書也做不了主?!?/br> 馬車中,小北打起窗簾看那兩個策馬在道旁并行,嘀嘀咕咕之后,一個氣惱一個微笑的樣子,忍不住暗想,汪孚林雖說沒有親兄弟,可程乃軒這朋友也和兄弟差不離。而許瑤素來靦腆,只是抬起頭來飛快瞅了一眼,立刻就有些擔心地揪著小北的袖子問道:“他們不會真的在吵架吧?” “沒事,他們的性子你還不知道嗎,沒事也會斗嘴幾回的。就不知道將來咱們的孩子能不能像他們這樣宛若一家人?!毙”闭f著說著,就想起了留在家鄉的兒子,臉上露出了一絲悵惘,“說起來,阿毛也應該會爬了……” 許瑤哪里不知道閨中密友想的是什么,便笑著握緊了她的手:“汪老爺和老安人都是好人,一定會把孫子教好的。等來日再見,孩子說不定都會叫娘了。倒是你呀,指不定哪天再回鄉,孫子都會叫祖母了?!?/br> 小北先是一愣,等想象到那光景,她頓時覺得好生驚悚,當即以手扶額道:“照你這么說,再過個十幾年,我自己才三十多的時候,豈不是都要討孫媳婦,當祖婆婆了,天哪!” 第八六九章 兩敗俱傷 事實證明,科道之中并不是只有汪孚林一個戰斗力強,但戰斗力強不代表有更強的膽色,有更強的膽色又不代表著有卓絕的判斷力,而每一樣都俱全的人,更未必能有相應的背景。所以,殷正茂既然沒能爭取到汪孚林出手相助,而是選擇了別的科道和抓到真憑實據的李幼滋相爭,他就不得不面對李幼滋一派攻譖越發兇猛,而自己應對越發乏力這一后果。 而最最讓他感到不安的是,對于自己人的窩里斗,張居正竟是保持了緘默!這一天,當他特意挑了休沐日去張府拜見張居正時,這位同年兼首輔只是打太極似的安慰了他一番,實質性的內容一點都沒有,直到告辭離開時,張居正才意味深長地提醒了他一句話。 “石汀啊,你我同年,又相交多年,記著我的話,退一步海闊天空?!?/br> 退一步海闊天空,這話乍一聽仿佛是在勸殷正茂不要再和李幼滋相爭,但殷正茂當了這么多年的官,哪里聽不出其中語帶雙關之意?這哪里是勸自己偃旗息鼓,而是勸自己堅定請辭回鄉,來日等到機會成熟,張居正再想辦法啟用他這么個人! 一想到自己比李幼滋還大一歲,今年已經六十五歲,就算一兩年后起復,那也已經垂垂老矣,最重要的是,京師六部很可能騰不出位子,殷正茂在離開張大學士府的時候,就只覺得兩條腿和灌鉛似的,走也走不動。 勉強上了轎子,他就一下子癱倒在了位子上,突然想到了之前去找汪孚林時,汪孚林卻去送許國的情景。 那時候他只覺得許國在和何雒文的競爭上輸了,不但沒得到翰林院掌院學士的名頭,甚至還被發配到了南京,背后不免譏嘲許國放不下臉面,否則單憑女婿程乃軒和汪孚林如同兄弟的情分,汪孚林又出入張府如入自己家,怎么都不至于輸給何雒文!可現在,許國至少還是擢升為南監祭酒,他卻要黯然告病歸鄉,相形之下他還遠不如許國! 屈指一數,繼汪道昆之后,他們三個曾經在朝中風光無限的人,這竟是全都去了,歙縣籍的官員之中,在朝的除卻汪孚林和程乃軒兩個后生晚輩,就只剩下寥寥兩三個品級差強人意,官職也并不重要的人而已。 當殷正茂再一次不甘心不情愿地再次上書告病請致仕的時候,之前已經數次挽留的朱翊鈞此番終于準奏。盡管一應待遇和從前那些致仕的高官沒什么兩樣,但朝中上下無不明白,這位戶部尚書正是在和工部尚書李幼滋的爭斗中敗下陣來。這其中,最最倉皇無措的不是別人,而是在言官彈劾中被點名的戶部都吏張云。他怎么都沒想到,之前胡全對他說的話竟然會變成事實,戰功赫赫資歷更輝煌的殷正茂竟然會敗給李幼滋! 正因為如此,這天傍晚,他再次來到了胡全家門口守株待兔。當看見胡全背著手晃悠悠從胡同口走進來的時候,他一個箭步就沖上了前??蛇€不等他說什么,他就看到胡全對他呵呵一笑。 “殷部堂這就算是徹底敗了,你心里擔心是吧?要我是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李部堂唆使科道上書,直接把殷部堂給擠出去了,他看上去大獲全勝,可看在別人眼里是什么感覺?元輔的人竟然窩里斗,這不是給外人機會嗎?他趕緊收斂還來不及,干嘛揪著你一個小小的都吏不放?真的把你惹急了,你把他憋尿暈過去,氣不過才唆使言官彈劾殷部堂的事情說出去,他堂堂工部尚書還要臉不要?” 原來自己當成是莫大把柄的這件事,在萬不得已之下還能當成魚死網破的要挾!真是失算了,這明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