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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這樣的書香世家,不是出為外官,就是干脆告病還鄉,翰林院去年的那一批翰林,除卻沈懋學馮夢禎之外,陸陸續續告病了三個,再加上科道,六部,雖說國朝二百年來,也不是沒有過官員告病又或者致仕很多的情況,但哪一次都和此次不同?!?/br> 汪孚林本來還以為謝廷杰邀約自己,是想隱晦地說一說仕途不順,可聽到謝廷杰一開頭就說這個,他登時警惕了起來。然而,讓他更加始料不及的是,謝廷杰提到朝中人心離散的情況之后,突然詞鋒一轉道:“我聽說,龍溪先生和何夫山,之前在廣州濂溪書院見過你?!?/br> 雖說自己見過王畿并非什么秘密,但何心隱竟然陪著王畿悄然去了廣州,這應該只有認識何心隱的人知道,至于自己和這兩位的交往,那就應該更少人得知了,所以,汪孚林不由得遲疑了一下,片刻之后才點點頭道:“我也算是夫山先生的半個學生?!?/br> 謝廷杰上京之前,曾經去特意見過王畿,此時見汪孚林坦然承認,他就點點頭道:“何夫山素來離經叛道,縱使當年胡梅林,也是用他卻不能真正信他,因此他總共在胡梅林幕府也沒待太久,我和他并未有太多私交,但想來他看人是絕對不會錯的。龍溪先生得知因元輔奪情之事,你甚至與伯父汪南明鬧翻,私底下就對我說,必定是你伯侄二人眼見事不可為,于是出此下策,否則,也不會在科道上書挽留的時候,你卻沒有上書?!?/br> 龍溪先生您想象力真豐富……可怎么就被您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呢? 汪孚林自忖和汪道昆總共反目了兩次,第一次還只是爭吵之后從汪府搬出來,可第二次可是挨了個耳光后氣得汪道昆直接辭官,這放在京城,除卻許國這樣出身歙縣,且對汪家之事頗為了解的人,其他人根本就不會朝假反目這種可能性去想,畢竟反目事件開端的時候,張居正的老父親可還活得好好的! 可隔著大半座江山,王畿卻偏偏這么猜了,還大嘴巴地對謝廷杰說了,這簡直是要命了!于是,他只能打了個哈哈,故作無所謂地說道:“龍溪先生還真是敢猜,謝老師更是敢說?!?/br> 謝廷杰見汪孚林一副不想多談此事的樣子,當初聽王畿判斷時,他不過是將信將疑,但此刻卻希望能夠相信,又或者說,他不得不相信。他沉默了片刻,這才說道:“清流君子因為趙用賢吳中行等人的遭遇,再加上鄒元標被廷杖,大多心灰意冷,有的選擇掛冠而去,有的選擇告病歸鄉,如此一來,朝中充斥的除卻追隨元輔的那些人,便是礙于情勢不得不隱忍不發以待時機的那批人,再加上某些假意逢迎元輔,卻只等著時機到來反戈一擊的人?!?/br> 此時此刻,汪孚林終于不能再維持著鎮定的臉色,畢竟,謝廷杰的這些話實在是太過赤裸裸了。這座影堂只有一個出入口,因此他一個箭步先到了門口,卻見是一個謝廷杰書童似的人正坐在臺階上,之前的司香僧人早不知道上哪去了。而他陰著臉回來,目光卻在整座影堂四下掃了一遍,這才冷冷說道:“謝老師,你該知道這是在京師,天子腳下,廠衛最最猖獗的地方?!?/br> “你應該很少來崇國寺,所以應該不知道,姚少師影堂一直都是廠衛的禁地。這是約定俗成的規矩,再說,我只不過是個小小的光祿寺少卿,你我在此敘舊,廠衛何至于要盯著?” 謝廷杰嘴里這么說,可見汪孚林臉色絲毫沒有放松,他想到回京這段日子聽到汪孚林這一年來在京師掀起的驚濤駭浪,大略明白了對方的擔心之處,便直截了當地說道,“我只是想說,你留在京城,不外乎是為了以防和你還有汪南明有仇的張四維,此外也是有感元輔知遇之恩,再加上也想憑一己之力做出點什么??赡阆脒^沒有,不甘與元輔為伍的人都走了,剩下的不是趨炎附勢甘于奔走之輩,就是和光同塵不會得罪人的,再有就是陽奉陰違伺機捅刀子的,一旦元輔萬一有任何閃失,又或者是皇上不再是如今這樣信賴備至的態度,你覺得,滿朝之中可有人會為元輔說一句公道話?屆時你又何去何從?” 這最后連續兩個問題,簡直是打到了汪孚林的七寸。他不得不承認,這年頭并不是只有自己一個聰明人,在野的聰明人很多,尤其是這些王學門人,絕不止把哲學玩出了花來,離經叛道,為世人不容,某些人只是稍微距離遠一些,就已經能夠旁觀者清。 所以,他干脆也誠懇求教道:“那謝老師今日相邀,有何教我?” 反正怎么都不像是找自己來談舊情,談心學的! “龍溪先生和近溪先生(羅汝芳)年末見過一面,他們都覺得,元輔推行的那些政令哪怕出發點確實可取,但太過嚴苛,如考成法便一味用賦稅來催逼地方官,這豈不是讓他們再去催逼百姓?而如今歷經奪情風波,元輔將來只怕會更加急功近利,而滿朝正人君子全都求去,這實在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我此次入京,自知做不了別的,只希望能夠調護一些為官清正的真君子,一則免元輔行事過激,二則是將來若有萬一,也能適當時候讓這些君子給時局潑一盆涼水?!?/br> 汪孚林上次還記得,王畿對自己說過,心學各派就是一幫聚在一起就要吵架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擰成一股繩,可如今謝廷杰卻跑來告訴他,進京當這個光祿少卿,是為了結交君子保護清流的,他不禁有一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謝老師,你可知道,去年的狀元沈君典曾經和我是生死之交?” 見謝廷杰不明其意,他就將和沈懋學馮夢禎的分道揚鑣說了,見謝廷杰一張臉漸漸沉了下去,他就淡淡地說道:“道不同,不相為謀,我覺得,謝老師你想要保護的那些對象錯了。把名譽和理念當成堅持的那些清流君子,素來是最不容易被說服的人,到時候你不止碰一鼻子灰,說不定還會被人當成毫無原則。而且他們眼下被壓制,日后得勢起來難道又會饒人? 你只看到科道言官如今被元輔壓制,可你難道沒看到,之前那些科道言官喧囂塵上,以至于很多好好的政令幾乎都沒法推行?有時候,無論內閣還是六部,全都被這些人裹挾了,換誰誰都受不了!你如果真想保存元氣,將來關鍵時刻影響時局,你不該找我,也不該打清流君子的主意,得找另外一批人?!?/br> “比如說?” “比如說,像剛剛入閣的申閣老,像翰林院的許學士。他們處事圓滑,卻又比較能夠隱忍,看事情比較深入。而且關鍵時刻,他們站在高位,也擁有相應的話語權。至于君子,寧折不彎,他們不會感激你的好意,也不會接受你的意見,更不會領你的情,只會覺得你這是完全沒有必要的和稀泥。而且,謝老師,您太高看我了,要知道,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