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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傳聞中很得張居正看重的汪孚林,他當然愿意籠絡。 他膝下不止一個兒子,但在京城做官的卻只一個次子,所謂辦百日宴的孫子,正是次子繼室所出,也是他所有孫子當中,唯一一個算是嫡出的。雖說一把年紀的陳總憲自己也是庶子,不大在乎嫡庶,可為了嫡孫好好辦一下百日宴,總比用那些庶出的孫子當成借口強。 當汪孚林打聽到這些關節,次日休沐時提著五色禮盒,在荷包里裝了一片金鎖當成禮物,掐著時間來到陳府所在的胡同時,卻在胡同口迎面撞上了一位沒曾想到的客人。見王篆打起轎子窗簾看到自己時那驚訝模樣,汪孚林就笑著說道:“陳總憲還對我說,就請了些親朋故舊,沒想到王司寇也來了?!?/br> 王篆如今出入張居正府邸極其頻繁,風頭甚至蓋過了某些尚書,因此今天登門,也是陳炌一而再再而三地邀請,他想到人是張居正特意挑選,用來鎮住都察院那些監察御史的角色,就不得已給了個面子。如今他已經姍姍來遲了,卻還在這里遇到汪孚林,他只略一思忖,便意識到是怎么回事。 眼見汪孚林讓隨從先走一步,到陳府門前把禮物送進去,卻策馬和自己同行,到了陳府門前,還過來殷勤地攙扶自己下轎,他就沒好氣地說道:“我還沒這么老,用不著你獻殷勤!” “這不是來晚了,借一借王司寇虎威,免得有人責難我?” 對于這么爽快坦白的借勢,王篆反而笑了。他如今雖是刑部侍郎,但張居正已經透出信來,王國光年邁,雖然靠著其素日資歷鎮著吏部,卻還需要一個更能干的侍郎去吏部主持日常事務,如今不過是位子還沒騰出來。所以,對陳炌這個官階高過自己,卻還有求于自己的前輩,他卻也并不怎么發怵,當即頷首說道:“既如此,便權當我們是一路來的?!?/br> 陳府的百日宴,場面確實并不大,男人們匯聚在前院,女眷們云集在后院,至于作為主人公的孩子,也就是稍稍抱出來給人瞧瞧而已。尤其是男人們不過借此匯聚一堂說些外頭的事情,哪里就真的在乎一個孩子?而眼看就要開宴,陳炌發現今日真正最要緊的兩個客人卻遲遲未至,心里自然非常不痛快。而長班已經上來請示過好幾次開席的時間,甚至婉轉表示,里頭的女眷們已經有些小小的怨言,他就更煩躁了。 就在他把心一橫,打算不等了的時候,就只見大堂之外管家一躬身說道:“老爺,刑部王司寇和都察院汪掌道來了?!?/br> 竟然是一起來的? 陳炌心中微微有些狐疑,隨即就笑呵呵地說道:“看來客人是到齊了,吩咐下去,準備開席吧?!?/br> 今日來的除卻兩位陳炌的同年,其余的多是陳家的姻親故舊,官最大的也就是一位太常少卿,最小的只是身上有個秀才功名的晚輩,所以之前哪怕知道陳炌是在等人,卻也無人敢有二話。等到此刻得知陳炌等的兩位是誰,就更加沒人有意見了。王篆自從去歲調入京師時,傳言中竟是見到了在家守七七的張居正,而后就立刻從南京右僉都御史任上升任刑部侍郎,赫然張居正心腹。汪孚林那就更不用說了,誰不知道他是張家幾兄弟的密友? 于是,當一老一少一前一后踏進了廳堂時,立刻得到了眾星捧月的待遇。認識不認識的全都上前來奉承,順帶自我介紹混個臉熟。好在汪孚林早年就出來交際,應付這種局面也算是駕輕就熟,至于王篆那就更不用說了,十幾年官場廝混下來,哪會沒這點能耐?而這種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局面,并沒有持續太久,因為陳炌很快迎上前來。他用長輩和高官的威嚴壓服了其他人,一時間眾人只能圍在邊上,豎起耳朵,試圖從對話中打探點消息。 可三人誰會在這種場合隨隨便便透露朝中機密?閑話兩句入席,陳炌自然將王篆迎到了主桌首席,卻又把汪孚林放在了自己身邊的席位上,如此坐定之后,那些和汪孚林年紀相仿,卻不得不坐在后頭的年輕人們看著主桌上談笑風生毫不怯場的汪孚林,羨慕之余,也有人低聲嘀咕道:“若我也考中進士做了官,自然也不會遜色于他?!?/br> “主桌上可是還有正兒八經的翰林院修撰,論品級還比汪孚林高點兒,可你聽聽那位翰林開過幾次口?每科都有三百多進士,可又有幾人有這機緣?” 汪孚林卻恨不得自己沒有那等招惹是非的機緣,因為酒過三巡,他找了個借口出了大堂去凈房時,卻被一個看似老實憨厚的書童給請到了一間明顯是書房的屋子里。雖說他眼下確實并非尿急,可看到這屋子里的光景,仍是氣不打一處來??墒?,當不多時王篆也被引了進來時,老少兩人大眼瞪小眼,那就同時倍感窩火了。哪怕陳炌接踵而至,隨即滿臉堆笑賠情道了不是,可汪孚林還是有些不以為然。 三人先后逃席,這不是明擺著告訴席間其他客人,他們是溜出來密談了? 可就在陳炌仿佛在斟酌該如何開口的時候,王篆便直截了當地說道:“元輔打算三月回鄉?!?/br> 這簡簡單單的八個字,震得陳炌把本來那點目的全都給忘了!張居正這是僅僅回鄉安葬父親,還是真的回鄉服喪,又或者只是露出個風聲,然后順帶清洗一批官員? 第八二三章 即將升格的汪孚林 當最終離開陳府的時候,汪孚林見王篆招呼,也就將坐騎交給了隨從,自己爽快上了王篆的四人抬大轎。而看到這一幕的不少陳家親朋,自然又是免不了一陣議論。只不過,厚厚的轎簾落下,隔絕了那些窺視或羨慕的視線,入座之后的汪孚林體會著那轎夫平穩的腳步,當即笑道:“自從當初在徽州學會騎馬,我就很少再坐轎子,偶爾坐過的幾次,也很少有這樣平穩,怪不得人都說京師的轎夫走路最穩,這還是有道理的?!?/br> “國初文官尚且騎馬,現如今卻滿城都是車轎,除非真養不起的窮京官坐騾子驢子,否則能騎得起馬的,還真不會不備轎子在家中?!蓖踝娡翩诹譄o意談張居正回鄉之事,不確定他是早已知情,還是確實不想談,干脆也沒有涉及這個話題,“我是老了,要我腰背筆直地坐在馬上,實在是沒那個筋骨。這四個轎夫是張府一個長班引介給我的,抬轎走路時,這小桌板上哪怕放著一盞茶,也能不灑落出來?!?/br> “王司寇好福氣?!?/br> 汪孚林聽出王篆是向自己介紹這四個轎夫的來歷,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心想幸好自己沒話找話說稱贊了這些轎夫兩句,否則沒料到人可能不是王篆的心腹,萬一是來自廠衛培養出來的眼線,隨口說出了點什么犯忌的話,那豈不是遭殃?于是,他就有些好奇王篆邀請自己上轎同行的初衷了,當即直截了當地問道:“王司寇可是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