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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卻已經隱隱有了真正老人一般的恐懼。 “很好,等到此次安頓了朝中,我前往江陵奔喪安葬時,自會去見高新鄭?!?/br> 張居正嘴里這么說,心里卻想到,他會暗中知會馮保,讓其派出最精銳的錦衣衛和東廠探子,看看是誰在和高拱來往——但最重要的是,看看高拱是否真的有把文稿托付給誰! 盡管汪孚林在心里,也頗為敬佩高拱這個同樣有魄力有手段,但一樣拙于謀身的首輔,奈何張四維和高拱是一伙的,他既然從何心隱的手中拿到了那樣的文稿,更根據原稿偽造了這天花亂墜的東西,之前又已經確定了汪道昆的心意,今天以此作為切入點,走這一趟就不得不為了。就在他算了算時間,裝模作樣地準備告退的時候,突然就只聽外間傳來了張嗣修的聲音。 “父親,兵部汪侍郎讓人送來了一封信?!?/br> 果然來了! 第八零五章 投機和人情 汪孚林心里咯噔一下,見張居正看向自己,他便愕然說道:“伯父難道知道我在這里?” 張居正哂然一笑,用手指敲了敲扶手,淡淡地說道:“既然是你伯父的信,你去取來念給我聽聽?!?/br> 盡管一切都是早就計算好的,可真正在這節骨眼上,汪孚林還是有些遲疑地出去到了門邊,開門從張嗣修手中接過信之后,仿佛沒看到這位張二公子那顯然聽到自己剛剛那番話后變得極其精彩的表情,復又掩上門轉身回來,看了張居正一眼,這才認命地自己到書桌旁邊拿裁紙刀裁開信封,拿出了信箋。只掃了一眼,面對那已經預料到的內容,他就苦笑道:“首輔大人,我還是不念了。我就知道,道不同不相為謀?!?/br> 張居正一聽此言,就知道汪道昆的信上絕對沒寫什么讓自己高興的東西,當下便沒好氣地喝道:“念!” 果然,當汪孚林干巴巴地讀完信,張居正聽到汪道昆勸自己立刻奔喪回家,料理完喪事,安葬了老父后,如若可能,應完喪以全孝道,如若朝中事務確實離不開,再答應奪情不遲,他立刻就眉頭倒豎了起來,看似虛弱的人,聲音卻變得高亢。 “不過是宋儒迂腐之言,如何便奉作金科玉律?我雖非身任金革之事,然則如今新政如火如荼,不啻于一場大戰,我一退便是潰如山倒!口口聲聲綱常,難道我還會真的不明白?他又不是不知道,歷經嘉靖年間連場敗戰,再加上東南抗倭,朝野多少積弊,國庫還有多少底子?” 汪孚林一聽這話,就知道如這樣直接寫信過來勸諫的,汪道昆估摸著還是第一個,因此張居正只是氣惱,還沒上升到恨之入骨的地步。故而,他就小聲說道:“首輔大人還請暫且息怒……” “你是想讓我別把這封信放在心上?” 見張居正口氣顯然有些冷峻,汪孚林便苦笑道:“不,有一便有二,我只恐伯父私勸不成,便要動真格。他雖是名士習氣,卻也在戰場上磨礪出了固執傲骨,如今只是私信也就罷了,我就怕他一頭準備了私信,一頭卻還準備了奏疏。首輔大人可否容我回去勸他?” 張居正一想汪道昆的性情,登時倒吸一口涼氣,暗想還真可能如此??墒?,對于汪孚林要攬這件事上身,他又覺得不大穩妥:“聽說你這幾個月來再也沒有踏進過汪府家門半步,現在你覺得勸得住他?” “勸得住,那當然最好,可如若勸不住,他一定要一意孤行……”汪孚林頓了一頓,隨即認真地說,“那么,我不得不以利害動之,勸諫他引疾歸鄉。事實上,自從譚公辭世之后,伯父和他多年同僚,精神一直都不大好,回鄉安養兩年,合適的時候再出山,這對他來說才是最好的?!?/br> 至于什么是合適的時候,張居正當然能夠明白。汪道昆在廷推之后和汪孚林伯侄反目,他也看得出來汪道昆的精氣神確實顯得差了許多,但還不至于要引疾歸鄉的地步??赏翩诹诌@么說,卻無疑表明,真要和汪道昆分道揚鑣了。 要知道,張四維當初告發王崇古,張居正心中已經動了把王崇古從兵部尚書之位上拿下來的打算,那么這一次汪孚林一口氣彈劾了四個人,科道群起而攻王崇古,對他來說,拿下王崇古可說是已經不費吹灰之力。而汪孚林還彈劾了呂調陽和張四維,無疑則把這兩個在閣的閣老和他一樣,推到了某種風口浪尖。盡管相比奪情,那兩件事也許是小事,可小紕漏也是紕漏! 哪怕他明知道汪孚林從前到后這些舉動,也許是在投機,但身為首輔,他很欣賞這樣完全有利于自己的投機。因為他要的便是旗幟鮮明的追隨者! 更何況汪孚林還愿意斷絕一個身為兵部侍郎的靠山? 想想嘉靖二十六年同年黨,如今正遍布朝野,但如王世貞和汪道昆這樣的,卻始終更浮于言事,卻不精于做事,張居正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看向汪孚林道:“也罷,你若要去就去,別到時候又被你伯父趕出門來!” “伯父日后總會知道的,我是為了他著想?!蓖翩诹止硇羞^禮,隨即拿著手中那封信道,“這信,就讓我送還伯父如何?首輔大人總不想答書和他論理吧?” “帶走帶走!” “首輔大人就不怕伯父的信上寫的不是這些,我剛剛全都是信口開河?” 張居正被汪孚林這笑瞇瞇的一句反問給問得哭笑不得,沒好氣地斥道:“你雖和你伯父道不同,卻沒忘了給你叔父謀一個浙江好缺,那是僅次于留在兩京之外,最好的縣令職位之一,難不成還會在背后故意給你伯父穿小鞋?我要真是如此識人不明,還如何當這個首輔?快走,如果讓我聽見你在外頭吹噓說這會兒見了我,別怪我不客氣!” “自是不會讓首輔難做人?!蓖翩诹中χ淞诵殴{,隨即拱手長揖道,“那下官就此告退?!?/br> 到這時候才知道自稱下官? 張居正看著汪孚林打起門簾出去,外間傳來了低低的話語聲,顯見是張嗣修正在與其說話。他一向管教兒子們極嚴,歷來除卻交情很好的同年和同僚之外,旁人根本別想見到他這些兒子,之所以放縱汪孚林與兄弟幾個相交,不止因為汪孚林和張敬修的偶遇,也因為和他們相交一貫表現自如,絲毫沒有和相府公子相處的局促不安,小心翼翼,又或者高談闊論。和這么一個讀過書,走過天下,當過官,胸中有溝壑的朋友交往,對張敬修他們大有好處。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方才聽到簾外又傳來了張嗣修的聲音:“父親,剛剛世卿走時,又提到一件事,我能否進來?” “這小子又說了什么?”張居正沒好氣地喝了一聲進來,見張嗣修閃進了門,卻是欲言又止,他頓時沉下了臉,“他又說了什么消息?” “他說,父親奪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