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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上寬宥,心里說不定會結下大疙瘩。于是,他破天荒地開口承諾道:“如果賢侄真的能夠辦成此事,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br> “大司徒言重了,都是歙人,何分你我?您要這么說,還不如當成是我還之前承您余蔭的人情?!?/br> 這話自然讓人聽得舒服,殷正茂只覺得原本糟透了的心情一下子好轉了起來,竟是硬留了汪孚林在家中用晚飯不說,還說會找汪道昆說話,消弭他們伯侄之間的矛盾。對于后一條,汪孚林就唯有苦笑了。 說實在的,他如今還算是都察院的人,可越來越覺得那些科道言官的不少彈劾都是吃飽了撐著,同時也不得不承認歷史上張居正謀求奪情固然有為了鞏固權位的關系,但另外一條恐怕就是不愿意讓新政廢在某些清流手上,不愿意人去政息。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張居正恐怕不會想到,那種剛愎自用,不擇手段的堅持最終卻落得一個人亡政息的結果! 所以,他漸漸覺得,要是汪道昆真借著勸阻奪情來和張居正劃清界限,那實在是愚蠢極了。多少人默默不發一言,最終還不是仕途平順? 給殷正茂許了個大諾,汪孚林出殷家時,已經快宵禁時分了。 殷正茂非常體貼地派出隨從打著殷府的燈籠護送,而汪孚林一回到家里,便發現葉鈞耀竟然正在坐等。他還以為老岳父是聽說了傳聞特意來問個究竟,卻沒想到葉鈞耀反客為主地屏退了他的隨從,旋即就拉著他低聲說道:“你知不知道,高新鄭病了,張四維命人暗中去探望他,收其文稿?” 汪孚林聽到高拱病了,還只是微微愕然,可當聽到張四維派人探望,收其文稿時,他原本到了嘴邊打趣岳父耳報神頗靈的話立刻吞回了肚子里。 有些事他也許不記得具體年份,但有些事他卻還記得非常清楚。據說歷史上張居正在回鄉葬父的時候,特意去探望過高拱,兩人相見是不是相逢一笑泯恩仇他不得而知,但卻傷感多于怨恨??删驮诟吖昂蛷埦诱群笕ナ乐?,高拱的付梓刊刻,一時間洛陽紙貴,對張家的清算也自此開始。 “這種極其隱秘的小道消息,岳父打哪聽來的?” “這個嘛……”葉鈞耀眼睛轉了轉,聲音就更低了一些,“我這兩年常常給恩師石麓先生寫信,這次是他在信上對我提到的?!?/br> 汪孚林登時瞠目結舌。葉鈞耀的座師是隆慶初年繼徐階為首輔的李春芳,非常實在的老好人一個,最終被高拱排擠而一再上書請辭,高拱這才得以正位首輔??蛇@位據說是致仕回鄉之后侍奉年過八十卻依舊在堂的父母,日子過得不要太優哉游哉,竟然還如此留心國事嗎? 再說了,李春芳可是在揚州,高拱則是在河南新鄭,又不是正在毗鄰,李春芳怎么會連張四維派人探望高拱,然后暗中收其書稿都知道? “恩師就主持了那一屆會試,雖說那一屆選庶吉士,但因為高拱的緣故,沒什么大用的,首輔大人也不大待見,就連之前和許學士在翰林院齊名的李維楨,兩年前也放了參議,如今是提學副使,看這樣子也就是沉淪外僚了。 我一個倒霉的同年辛苦多年熬資格,卻犯錯左遷了開封府通判,干脆就破罐子破摔,沒事就盯著人在新鄭的高拱,事無巨細給恩師寫信。恩師既然沒幾個門生還在當京官,所以嘛,我就撿了個便宜,現在寫五封信,他也能回個一封?!?/br> 翁婿倆說了一陣子話。因為葉鈞耀一直待到了宵禁,又明言來時已經對蘇夫人說過,太晚了就不回家,當汪孚林把這位岳父安置在了客房,他這才輕輕吁了一口氣——看來真是千萬不要輕視致仕下野的昔日高官,否則會倒大霉的! 只不過,高拱這消息固然重要,他對付張四維又多了個籌碼,但眼下最重要的,卻還是他答應殷正茂的那件事。只不過,他其實根本不著急。 他之所以能把殷正茂說得異常心焦,是因為他掌握了信息優勢。 如果殷正茂知道,還有很多人想要游七死,那殷正茂那時候絕對就把危言聳聽的他趕出門去了! 之前張居正之所以答應徐爵的要求,恐怕是一時氣昏了頭,忘記游七這個知道張家太多內情的人哪怕是落在馮保手里,也很可能會暴露出很多問題,事后肯定會后悔。 當然,張居正絕對不想游七現在就死,因為這太有損名譽了。但是,想要游七死的人,絕不止一兩個,只要他們知道游七在馮保手中,一定忍不住。比如說,那個李皇親家的次子,比如,和游七有千絲萬縷聯系的王崇古和張四維。還有很多曾經和游七稱兄道弟的人。 想來,他們一定會擔心游七開口的后果。 于是,次日晌午,位于海淀的李皇親清華園,便迎來了一騎快馬,卻是稟報張居正處置了游七的消息。一刻鐘后,武清伯二公子李文貴就帶著寥寥幾個隨從匆匆策馬回了京城。他深悔因為陪著父母在此小住的緣故,沒能第一時間趕上這件事,因此竟是反應過慢。 等回到武清伯府,他第一時間差遣了心腹去游七的外室胡氏那兒。因為游七放在那看守的人正在鬧卷東西跑路,他派去的人直接就把傷痕累累的胡氏給接了回來,他立刻見了胡氏。 胡氏之前才被打得下不了床,卻沒想到不過數日之后,游七竟然也遭到了那般下場,如今自己又被李文貴給接了出來。見到這位武清伯二公子的時候,她掙扎著下床跪在了地上,直接抱住了李文貴的膝蓋,哀聲痛哭道:“二公子,游七他查到了當初是您支使的我在他身邊通消息,這才把我打成了這樣子,還把我軟禁了起來。要不是他出事,我就見不到您了!” 派去聯絡李文貴的丫頭不見回來,自己反而被看得更緊,胡氏當然知道事情敗露,此刻干脆一張嘴便顛倒了黑白,賭的卻是游七落在馮保手中,李文貴怎么都不可能去找游七對質。 李文貴本來只是抱著廢物利用,兼且探聽虛實的打算,這才見的胡氏。畢竟,他當初得到某個渠道遞來的消息,說游七察覺自己在其身邊安人后,就一直都想處理掉胡氏,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先把游七干掉,馮邦寧和姚曠那場莫名其妙的當街爭斗,馮邦寧之所以落馬,就是他一個精于暗器的侍衛手筆,他正打算事后捅出去是游七從中作梗,馮保就打了馮邦寧四十杖,他還沒來得及暗中點破徐爵,誰知道轉瞬間游七就倒霉了。 別說游七在張居正那里挨了一頓死打,就憑如今人在馮保那里,如果游七把他在其身邊安人的這消息泄露出去,他還要活不活? 別看李太后是他一母同胞的jiejie,可jiejie當年早早入了裕王府,和他這個弟弟其實說不上多深厚的感情,一旦知道他如此膽大妄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