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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和他一樣的年紀,都在家里勤奮苦讀,只有他成天往外跑,到最后竟然還瞌睡碰到枕頭,考了個進士回來,想來傳回徽州也不知道多少人會目瞪口呆?!毙”毕却蛄藗€鋪墊,然后把汪孚林對李如松胡謅的那番話又給重復了一遍,最后才苦著臉說,“他之前對李大哥也提過,但李大哥應該是太忙,一時也沒顧得上?!?/br> 宿夫人對于小北的好感,更多是來自于直爽的性情,以及在她面前談笑無忌的從容,此刻一時莞爾,便看著王夫人道:“英華,你跟著老爺往來遼陽最多,可有人選?” 王氏沒想到宿夫人竟然要自己推薦人,愣了一愣之后立刻冥思苦想了起來。老半晌,她才有些歉意地說:“我平常也只是伺候老爺,對外務素來不太留心。但我有個遠房表弟當初投奔了過來,承蒙老爺夫人憐惜,在門下養馬,聽說精通各番語言,不但海西女真、建州女真的話,就連蒙古話也會說。但我只是道聽途說,是否真是如此還真不大清楚,畢竟,這一表三千里,我都不大記得是否真有這門親戚,更不曾見過他?!?/br> 宿夫人見王夫人說出這么個人選,嘴角微微含笑,這才看著小北說道:“李家和宿家都是世代居住在鐵嶺衛的軍戶,北面就是察罕兒,西面是泰寧衛,東面和東北面就是建州女真和海西女真,無論建州女真還是海西女真的方言,都會說上一二,蒙古語也大多精通,所以與蒙古人和女真人打交道,并不需要什么通譯,所以大郎之前忘了你家相公說的這件事,不是怠慢客人,肯定是一時忘得干干凈凈?!?/br> 小北見王氏亦是恍然大悟,自己也瞪大了眼睛:“這么說夫人豈不是也會說蒙語和女真語?” “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這也是大多數遼東最靠近邊墻那些軍民不得不學的一點本事。否則又并非人人都是要靠馬市謀生的商人,學番語干什么?從前那些年,若是被擄劫到蒙古又或者女真,語言不通的話,很可能因為一點小事就被活活打死,而且若是趕得巧,能說幾句蒙混過去,也許就能夠在入寇的兵馬那兒逃出一條命,如果不是這樣,誰愿意去學?”宿夫人說得輕描淡寫,但話里話外卻帶出了一種深沉的悲涼。 而王氏雖是遼東人,原籍卻更靠近廣寧一帶,虜患固然不輕,女真入寇卻顯然要少很多,所以她會說一些簡單的蒙語,女真方言就談不上了。知道如今顯赫的遼東李氏在當年卻一度困窘,她生怕宿夫人太過傷情,連忙岔開話題道:“都說文官不貪財,武官不怕死,國家才能太平,如今有老爺帶兵,遼東武將和往昔精氣神截然不同,長此以往,邊疆百姓也就能夠安居樂業了。話說回來,汪小官人年紀輕輕,又是進士,怎么對賺錢這么感興趣?” 小北知道汪孚林當初對李如松拿出來的這個借口固然不錯,可難免會遭人詬病,問題是之前問他,他卻老說無所謂,這時候,她只能憑著自己對某人的了解答道:“我家相公常常掛在嘴邊一句話,說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但更重要的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一個人會賺錢只是小本事,但若是能帶動大家共同富裕,那才是真正的能耐?!?/br> 她把汪孚林在歙縣開義店,在收獲的時候抬高糧價給農人實惠,在杭州把閑散打行歸入鏢局,在鎮江則安置機霸和賦閑機工等等的事情一一拿出來,至于在南京和浙軍老卒那點勾當就隱去了,最后這才說道:“相公說,一個人有錢,若只是吃喝玩樂自己享受,那不過土財主;拿出去做善事,也不過濫好心;授人以魚不如授人,如果能拿出一部分財富,帶動別人一同賺錢,這樣富裕的人就會多,能花的錢也會多,而這些花出去的錢,又會刺激什么生產……” 說到這里,小北終于卡了殼,不得不苦著臉說:“他的奇談怪論多得很,而且就喜歡東一榔頭西一棒槌,我記得的大體就是這么多了?!?/br> 宿夫人和王氏聽著卻都覺得頗為新鮮。汪孚林是如今兵部侍郎汪道昆的侄兒,在遼東總兵府住的這一陣子,她們也見過一兩次,是個很討喜的少年,而且有一次還開玩笑似的提到,那次兵部尚書譚綸問他是否有意上任薊遼時他婉拒的理由。既然人家不打算到遼東做官,和李家人就不存在什么利益糾葛和沖突,反而若看在譚綸和汪道昆的面子上照拂一二,結下一點香火情分,異日說不定有用得上的時候。所以,她們并不在意小北這會兒是否夸大其詞。 不過就是推薦一個精通番語的小角色而已! 當小北從宿夫人那兒告辭出來,回到客院屋子里不多久,外間就有人敲門,碧竹出去應門之后,立刻回轉來說道:“小姐,說是之前您對夫人提過的,要精通番語的向導,如今人已經來了,可姑爺還沒回來,是先讓他回去還是小姐見一見?” 這要是別人,此刻十有八九就讓人回去了,可小北從來就是閑不住的性子。今天因為汪孚林是因為遼東巡撫張學顏的相邀去外受降城,她不好和上次李如松隨口一提一樣,理所當然大喇喇跟過去,這會兒她哪里會耽擱到汪孚林回來。畢竟,這事情還是汪孚林特意交待的。她只是想了想,就干脆讓碧竹出去把人帶進院子,等到院子里傳來聲音的時候,她才出了屋子。 只頭一眼,她就發現,李成梁如夫人王氏的這位表弟竟是老老實實跪在那兒。此人乍一眼看上去,根本不像是王氏的弟弟,他的發間夾雜著很明顯的一根根銀絲,容貌也顯得有些出老,四方臉,寬額頭上還有一根深深的橫紋,說是王氏的哥哥又或者父親都有人相信。畢竟,就她聽到的說法,王氏如今不過二十四歲,她的表弟理應更加年輕才是。 “起來吧,不用跪著說話。聽姨娘說,你精通番語,建州女真和海州女真的方言你都會說,而且還能說蒙語?” 跪在地上的年輕男人依言起身,卻依舊顯得有些緊張,答話的時候竟是有些結結巴巴:“是,小的,小的是能說番語,這些都能說?!?/br>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小的叫范斗。是沈陽人氏?!?/br> 小北頓時一愣,雖說是叫范斗不是范同之類的,可周圍只要有人打趣,必定會拿他的名字開涮。不過這不是值得在乎的事,她想了想就又問道:“你和姨娘有親,又怎么會去養馬?” 這問題卻仿佛觸及了范斗心中隱痛,好一會兒才訥訥說道:“小的不認識字,騎射武藝也稀松尋常,精通番語在這遼東也不算才能……而且,小人是得罪了本家這才到廣寧投親的,若非大帥垂憐,就連這份養馬的活計也找不到,早就被編管送到邊墻邊上那些堡寨了?!?/br> 聽到對方如此坦白,小北又問了幾句,覺得人果然還算老實本分,而精通番語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