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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重要的只在于一個契機,現在這樣子也沒什么不好。只不過,沒想到從徽州府走出來的這幾個,殷正茂和汪道昆竟是能文能武,殷正茂也就算了,本就是有幾分雄奇氣魄,可汪道昆文辭那般綺麗的人,竟然在打倭寇的時候有板有眼。還有許國,不聲不響便成了今上東宮舊人,異日說不定入閣有望?!?/br> 感慨了一番之后,他便突然神色一收,沉聲說道:“張居正推什么考成法,又要改革賦役,總體來說就三點,要么從小民身上扒一層皮,要么從勢豪巨室身上捅刀子,要么在已經享慣了福的官員身上落板子。小小一個徽州府的夏稅絲絹紛爭無所謂,帥嘉謨的死活更無所謂,重要的是,這么一鬧,汪道昆總不至于還忍氣吞聲,這樣張居正聽說之后,少不了要更加重視夏稅絲絹之事,只要他真正下定決心插手管一管,然后就可以順勢讓他這個首輔知道,觸碰舊制會引起的反彈。今夜之后,事情已經鬧大了,橫豎徽州府和我們八竿子打不著,接下來不用再做什么,以免弄巧成拙?!?/br> 客位上的那個中年人皺了皺眉,隨即便低聲問道:“那高肅卿……” “高拱不可能起復了。把陛下和太后惹到了那個份上,他能夠保住性命已經是意外之喜,這還是因為皇上畢竟是幼主,馮保自己審案的時候出了紕漏,就別想一手遮天?!崩险甙戳税疵夹?,低聲苦笑道,“想當初肅廟在時,殺夏言的時候何嘗有半分手軟?總而言之,張居正和馮保正勢不可擋,大勢不可違,我們能做的,也只是遏制他不要太過分。唉,誰能想到一個自始至終在翰林院中呆著的首輔,一朝掌權竟有那樣舍我其誰的魄力!” 第四八九章 不平不能不理 汪孚林來到京城的這第一個夜晚,方才是真正紛紛揚揚好大雪。在南邊的時候,盡管每年冬天也常常會有下雪的經歷,可當這天大清早汪孚林走出房門,披著厚厚的狐裘站在屋檐底下,看著那掛著的凍得結結實實的冰棱柱,看著那一大片一大片鵝毛一般的大雪,他方才有一種自己如今已經身在北地的實在感。只不過站了這么一小會兒,之前在燒了火炕的屋子里呆了長時間的熱乎氣,就被那種刺骨的冰寒取而代之,以至于他忍不住跺了跺腳。 這才是真正可能壓塌房子的大雪! “小官人起了?”渾身消息一點就動的臨時車夫不知道什么時候從哪個角落里鉆了出來,搓著通紅的雙手笑著說道,“因為太過匆忙,有些用具都不太齊備,您還請多包涵……” 他這不倫不類賠罪的話還沒說完,陡然之間就聽到耳邊傳來了汪孚林的聲音:“對了,之前只顧著忙,也沒來得及問一件事。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什么時候跟伯父的?” 對于這個問題,漢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這才小聲說道:“我是金華人,老爺在義烏當縣令的時候,那一年在江南地界竟然也是飄了這么大雪,我差點凍死在門外,結果被老爺一碗熱湯給救了回來,后來隨了老爺做事。募兵、打倭寇、升官、賦閑,我一直都跟著老爺。就連當初那個人人罵作是狗不理的名字,也被老爺給改了。老爺說,做人不能忘本,姓茍就姓茍,改了就是忘了祖宗,我從前叫茍不理,現在叫芶不平?!?/br> 汪孚林咀嚼著這前后兩個全都頗有趣味的名字,不禁會心一笑。昨夜忙著安置帥嘉謨,沒工夫好好看看這座汪道昆專門給自己準備的小院,此時他就讓芶不平帶路,把所有屋舍全都轉了一圈。發現自己一家人全都搬過來也盡可住得下,他忍不住哈了一口白氣在手上,隨即站在內院正房門前,緊了緊狐裘,低聲說道:“帥嘉謨就安置在這東廂房,你再請大夫給他看看,找嘴緊的?;仡^我會把跟進京的人都打發到這里來,你和他們好好嘮嗑嘮嗑?!?/br> 見芶不平口中答應著,眼睛卻骨碌碌亂轉,汪孚林就笑道:“老卒遇老卒,你們應該頗有共同語言才是,他們確實都是打過倭寇的浙軍舊部?!?/br> “???”原來是真的! 直到汪孚林吩咐去備馬,這就要回汪府,芶不平方才忍不住用力晃了晃腦袋。他畢竟不是真正的軍中兵卒,雖說當初有武師教授武藝,但真正上陣,也是當初在福建幾次最棘手的情況,就算這樣,他也一直引以為豪。汪道昆正因為有這段經歷,這才能夠躋身兵部,身邊有他們這種見過血的毫不稀奇,可汪孚林又怎么能夠招攬到那些抗倭老卒的?這些常常被當地官府斥之為老兵油子的家伙,盡管潦倒了落魄了,可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服從人的! 昨晚他注意到了,汪孚林說出那殺無赦三個字的時候,那左右兩騎人竟是貨真價實地準備就此拼個死活,一點猶豫都沒有! 即便在茫茫大雪中披著蓑衣,戴著斗笠,汪孚林騎馬稍稍繞了點路,問了個人,仍然很輕松地就找到了汪府。昨夜突發事件太多,沒有第一時間回來報信,但他安置好帥嘉謨,自己隨便睡了半宿的時候,芶不平卻還特意回來報了個信。正逢九日,身為兵部侍郎的汪道昆早就去上朝了,盡管只是幼主的萬歷皇帝多半也就是走個過場,但百官每逢三六九哪怕是雨雪天也不能偷懶。而汪道貫和汪道會兄弟不在書房,而是擁裘圍爐站在書房前的屋檐底下。 “兩位叔父這是在賞雪?” 一身蓑衣斗笠上全都是厚厚雪花,若不是這一聲稱呼,以及之前的通報,汪氏兄弟恐怕都要認不出人來了。聽到汪孚林如此調侃,汪道貫便笑道:“在京城呆的時間長了,也就不像在南邊的時候,動不動就傷春悲秋,看到掉兩粒小雪珠子就詩興大發,著實是看得煩了。京城這地方下一場大雪,內城外城就會壓塌房子,就會有人凍死餓死,總之絕對不是瑞雪兆豐年的好事。至于我們在這挨凍,還不是為了慰問你剛到京城就險些出事的辛苦?” “哦,敢情是為了安慰我呀?!蓖翩诹忠娡舻罆]好氣地白了不正經的汪道貫一眼,似乎是準備把話說得嚴肅一些,他就趕緊抱拳道,“天冷,我又是一路冒雪騎馬過來的,二位叔父趕緊屋里說話行不行?也好讓我緩口氣!” 等到汪道貫哈哈大笑,扯著汪道會就進去了,汪孚林這才來到了書房門口,把斗笠蓑衣一股腦兒解下來遞給了一旁仆人。等到進屋后,又隨手把表面濡濕了一層的狐裘給掛到了衣架子上,他方才拍了拍自己那一身樸素的棉襖,自嘲地笑道:“昨夜脫了狐裘進那醫館,結果還被老得成了精的那個大夫給識破了。等到接了人出來又在路上遇人劫道,幸虧最后落腳沒再出什么事,否則我就真得說自己是災星了。一進京就出事,沒我這么背的!” 汪道貫也知道汪孚林那個有名的綽號,可這次卻沒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