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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則歙縣學宮還有比他們更年輕的秀才,但科考名次都在他們后頭,他們都是一等前幾名,今年秋闈都要下場?!?/br> 汪孚林當然能夠理解這話的意義。那就是說,這幾個都是通過科考,拿到了秋闈去考舉人的資格,而且把握很大。而且,程奎是程乃軒特意提過的。于是,他也少不得主動快走幾步迎了上去。 最先說話的是朱朝聘。相比南直隸,山東的科舉要容易一些,他卻為了求學跑到紫陽書院來,自信非常。此時此刻,他仿佛自然而然就流露出了北方人的豪爽來:“前幾日明倫堂上,汪賢弟侃侃而談的風采,實在讓人折服!之前大家被流言所惑,除了小程沒人敢為你說話,說來我們心底有愧!” “和你同年進學的幾個人還說,你性子孤僻不太理人,只和我那族弟交好,可之前看你陳情時的慷慨激昂,傳言大謬!還是相交太少,我們險些鑄成大錯??!”程奎則笑著打趣了一句。 吳家兄弟只笑著打了個招呼,不像另兩人一般自來熟。 這時候,汪孚林便拱手說道:“見過朱兄,程兄,二位吳兄。說來說去,此事只怪我這人從前不太通人情世故,實務經濟,又哪里能怨別人?這次我歷經大變,痛定思痛,這才決定好好改變一下自己?!?/br> 如此就算他言行舉止都和從前不同,也就有足夠的借口了! 他知道理由很牽強,好在人家和自己都不熟,連家里姐妹三個都沒看出破綻,他現在已經不那么擔心了。果然,對于他這樣的回答,對面這四個生員當中的佼佼者并沒有表示任何懷疑,而吳家兄弟之中年長的那個卻很好奇地往汪孚林身后的秋楓瞅了瞅,發現其年紀不對,這才收回了目光。 “汪賢弟,令郎金寶呢?” 見秋楓竟然領受到了注目禮的待遇,汪孚林不禁慶幸今天沒帶金寶出來,否則萬一遭到別有用心的考問,反而不利于那小家伙。于是,他只輕描淡寫地說道:“金寶還留在客棧里練字?!?/br> “果然是愛子莫若父?!?/br> “汪賢弟年紀雖比我們小,可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這一點,真比我們強多了?!?/br> “令郎好福氣啊,有這么一個為他著想的慈父?!?/br> 這四位歙縣秀才之中的佼佼者中,沒有一個認出秋楓便是在學宮呆過兩年的雜役,反而打趣起了汪孚林,就連起初不擅長自來熟的吳家兄弟亦是如此。 就在這時候,卻有更多秀才圍攏過來,汪孚林嚇了一跳,暗想這么多人秋楓根本提醒不過來,卻不料這些秀才之中的一人出聲大喊道:“芝山,書霖,剛聽到有從新安門出來的鄉民說,府學中其他五縣生員聯袂去學宮相送大宗師,請其從府城小北門鎮安門離城!” 汪孚林正意外,耳畔便傳來了程奎惱火的聲音:“明明是他們派人來,和我們約好在縣城新安門送大宗師,如今卻鬧這種名堂,分明居心叵測。欺我歙縣學子太甚!這時候我們這會兒折回縣城怕來不及了,干脆去府城小北門等他們!” 看到縣學生員群情激憤,鼓噪陣陣,汪孚林想想這事蹊蹺,突然心中冒出了一個念頭。正好站在程奎身邊的他連忙低聲提醒道:“程兄還請暫且息怒,我多句嘴,這會不會是調虎離山之計?” 第十九章 出岔子的尿遁 這會兒喧嘩不斷,汪孚林那聲音又不大,只有程奎、朱朝聘和吳家兄弟就在他身邊,因此聽到了。四個人的惱怒程度也絕不相同,朱朝聘是寄籍,對于這附郭首縣和其他五縣的紛爭,他無法理所當然地融入進去,此刻反而對這樣的爾虞我詐有些不以為然。而程奎和吳家兄弟就不一樣了。即便程姓和吳姓都是徽州大姓,新安望族,并不止在歙縣安家樂業,在其他各縣也都有很多支,可各支的主流還是認小宗,各管各,以自己這一支的利益為重。 所以,程奎立刻一個激靈驚醒過來??山酉聛淼膯栴}就來了,無論派人回城打探真假,還是派人去府城小北門一探究竟,等傳回消息時黃花菜都涼了。要是分成兩批人,總有一頭會落空。他一時恨得牙癢癢的,要不是顧忌風度儀表,幾乎就要破口大罵。這時候,還是汪孚林低聲嘟囔了一句。 “大不了我們就做回傻等的呆子唄?” 程奎倏然側頭,見吳家兄弟無不在片刻猶豫之后,向他點了點頭,他便高舉右手,竭盡全力請躁動的生員安靜下來,隨即擲地有聲地說:“既然別人和我們約定在這里送大宗師,那我們不如就等在這里。若是到時候大宗師真的被他們哄了從府城小北門走,那毀約的是他們,不是我們!傳揚開去,我們重約,他們毀約,到時候看誰沒法做人!” 程奎雖年輕,卻是這次歙縣生員科考第一等第一名,被人認為定然能夠一舉考中舉人,故而他振臂一呼,即便還有不少生員擔心不能去送大宗師,到時候會讓對方留下不好的印象,可總算是逐漸平息了下來。 而汪孚林見其如此有威信,心下自也稍安,忍不住開始惡意地揣測,若督學御史謝廷杰真的被人哄走,放了這么上百號生員鴿子,到時候會是怎樣一個情景。反正他如今既然保住了秀才功名就心滿意足,才懶得去白首窮經繼續征戰科場。有事兒子服其勞,指望他下場,還不如指望金寶去斬將奪旗來得實在!不過他須臾就不敢幸災樂禍了,要知道,若真的謝廷杰不來,判斷這是調虎離山之計,又建議傻等的他,回頭說不定會被遷怒。 真是兩難??! 隨著時間的推移,日頭漸漸升高,就連程奎也有些不安了起來,和吳家兄弟不停地交頭接耳,更不要說別的生員。而朱朝聘見汪孚林帶著書童站在稍遠之處好整以暇地東張西望,倒是佩服其定力。就當這種不安又有轉化為嘈雜之勢的時候,有人突然嚷嚷了一聲。 “看,是大宗師出城來了!跟著的是府學里那些五縣生員!” 果然有陰謀! 程奎氣得臉都青了,左右吳家兄弟也全都罵了一聲卑鄙。至于剩下的歙縣生員們,有的心有余悸,有的罵罵咧咧,可眼看大宗師就要過來了,他們只能按捺下某些沖動。而汪孚林則是順手整理了一下著裝,挪動腳步混在人群末尾。 生員們大多帶著書童或隨從,此時這些仆隸們都群集在另外一處等候主人,只有秋楓緊隨在汪孚林身后。發現前頭被其他生員堵得嚴嚴實實,他忍不住低聲問道:“小官人為何不和程公子吳公子他們一起?” “你都說了他們今年要下秋闈考舉人,乃是歙縣生員之中的翹楚,我這個道試吊榜尾,還沒經歷過一次科考的,憑什么去和他們并列?”汪孚林頭也不回,獨自在末尾閑庭信步,“等別人把該說的話說完,我再上去拜謝一下大宗師的正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