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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反應,不可能是個精神正常的人。但他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他只想知道文筠去了哪里!從未想過,遲玉的病已經嚴重到需要周晨鐘照顧。周晨鐘是什么人?軍方心理學專家,專門負責醫治那些心理出現極度嚴重的問題,甚至有輕生傾向的軍人。遲玉是這樣的人嗎?直到此時,荀慕生才慢慢將注意力放到遲玉身上,旋即倒吸一口涼氣,眉間皺得更緊。剛剛想到的,居然是遲玉害羞時,低下頭輕笑的模樣。遲玉耳尖泛紅,很快那一點細小如星的紅暈蔓延到耳郭,眼睫微顫,眼中漾著溫和的光。荀慕生用力甩頭,將浮于腦際的片段趕走,忽又想起“輕生傾向”,心臟不受控制地一抽。周晨鐘道:“再開快一些!”葉鋒臨點頭,接著往后視鏡里看了一眼,“慕生?!?/br>荀慕生抬眼,“什么?”“給陳叔打個電話吧,讓他去看看文……看看遲玉現在怎么樣了?!?/br>荀慕生拿著手機,心煩意亂,仿佛等待著一場審判。管家在電話里說,遲玉沒事,已經睡著了。“睡著?”周晨鐘蹙眉,“你們給他準備了藥?”“沒有?!避髂缴?。“那他怎么睡得著?”周晨鐘氣得眼眶泛紅,“他根本不是睡著,他是暈倒了!”荀慕生直起身子,瞳孔緊縮,“什么意思?”周晨鐘掐著太陽xue,聲音發抖:“你們這樣對他,我……”葉鋒臨也意識到情況嚴重,勸道:“周叔,您慢些說。我們馬上就到了?!?/br>“他情況最不好的時候,沒有安眠藥和其他治療抑郁的藥,就根本無法入睡?!敝艹跨娮载煹綐O點,“你們把他關起來,逼問他關于文筠的事,你們根本不明白,這簡直是要他的命!”荀慕生呼吸漸急,“周叔,您說清楚!”周晨鐘搖搖頭,“你們自己去看吧,看看他現在的模樣。他的中隊長把他交給我,我看著他從最糟糕的狀態中慢慢走出來。8年了,你們肯定不知道,8年前的他,不僅有非常嚴重的心理問題,身體也因為用藥過度,而比尋常人虛弱許多。這些年下來,他身體差不多恢復了,心理問題卻走向另一個極端,但好歹……”周晨鐘長嘆一口氣,“好歹他活得像一個正常人了?!?/br>車里突然寂靜無聲,荀慕生雙唇抿成一條鋒利的線。遲玉羞澀的笑容揮之不去,那天提著柚子茶進屋,似乎還喚了他一聲“慕生”。可是……“現在?!敝艹跨娫俅伍_口,語氣異常沉重且無奈:“我不知道還能不能救他,也不知道他還愿不愿意活下來了?!?/br>“周叔?!比~鋒臨打斷,“您別這么說。當務之急是……”“是幫你們逼他說出文筠在哪里嗎?”周晨鐘聲線一寒,又是搖頭:“不,我只想盡力救回他。沒在他最需要的時候趕回來,沒在發現他失蹤后盡全力尋找他,這是我的失職?!?/br>葉鋒臨不再說話。片刻,荀慕生道:“他會輕生嗎?”車駛入繁錦城時,周晨鐘道:“不,他不會輕生,如果他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那不是輕生,是你們扼殺了他活下去的希望?!?/br>別墅三樓,當看到臉色慘白,側臥不醒的遲玉時,周晨鐘望了荀慕生一眼,嘆道:“他不是睡著,當真是昏迷不醒?!?/br>荀慕生靠近,心頭一空,又是一痛。周晨鐘將遲玉抱起來,“他最嚴重的時候,就像現在這樣。慕生,你只用了3天時間,就將他8年的努力毀于一旦?!?/br>荀慕生腦子嗡嗡作響,近乎自語道:“您要帶他去哪里?”“醫院?!敝艹跨娍嘈Γ骸熬褪遣恢?,這次還救不救得了他了?!?/br>腳步聲遠去,荀慕生在空蕩蕩的房間里茫然地站著,忽地拔腿沖出,喊道:“我來!”周晨鐘看了看他,還沒來得及說話,遲玉就被搶了過去。遲玉輕輕動了動,額上布滿虛汗,夢囈般地低語。荀慕生俯身,聽到了那個不敢想,卻早已料到的事實——“文筠……已經不在了?!?/br>第44章荀慕生將冷汗不止的遲玉放在吉普后座,繼而神色空茫地站在車邊,訥訥地看著躺在車里的人,心里重復著對方不久前說過的話。“文筠,已經不在了?!?/br>并非沒有如此猜想過,卻始終狠狠壓在心頭,不敢去細想。此時猜想在遲玉處得到證實,就如懸在頭上的利劍終于落下,劇痛襲來,將十幾年的等待、虛像徹底斬斷。他突然覺得很冷,冷得周身發木,好似心一下子涼了,以至于從心口流經的血液也像被冰凍過一般。很奇怪,葉鋒臨有時會旁敲側擊地提到文筠可能已經去世,他最消極的時候,也會往那方面想,但之后都會刻意欺騙自己——不可能,文筠一定還在。但昏迷中的遲玉如此一說,他便完全相信了,連下意識的反駁都沒有,腦中不?;厥幹安辉诹恕?,年少時在征兵站相遇的一幕幕被一枚帶血的子彈擊碎,他踉蹌跑去,想要將碎片撿拾歸攏,碎片卻在他手中繼續碎裂,直至化為晶瑩的塵埃。他什么都沒能撿回,塵埃在空中飄散,隱沒于青藍色的天空,就像從未存在過一般。冬末的天氣仍舊徘徊在零度上下,他深深吸氣,冷空氣入肺,激得肩背一陣顫抖。他想,這大約就是懲罰。懲罰他以“想念文筠”的名義找了那么多情人,卻從未付出真心。文筠應該最是厭惡這種虛情假意的事。轉而再想,又感到自己自作多情。哪有什么懲罰,他連被文筠懲罰的資格都沒有。這一切,不過是他厚顏無恥的奢侈妄想。“上車嗎?”周晨鐘沉著臉招呼,“遲玉這情況,不能再耽誤了?!?/br>荀慕生回過神,臉色蒼白,眼白爬滿紅血絲,目光再次落在遲玉身上,喉中擠出壓抑的嘆息,“我就不去了?!?/br>葉鋒臨蹙眉:“慕生?”荀慕生將車門合上,啞聲道:“我想一個人冷靜一下?!?/br>周晨鐘不再等待,吉普駛出莊園,在林蔭路上打了一個彎,消失在荀慕生的視線中。荀慕生后退幾步,右手撐在園里的雕塑上,左手按壓在劇烈起伏的胸膛,拼命喘息。可不管呼吸得多用力,氧氣似乎都進不去肺中,窒息的感覺帶來陣陣暈眩,他咬緊了牙,身子躬得越來越厲害。須臾,地上出現一個個圓點狀的水痕,不知是從額頭落下的冷汗,還是從眼中滑落的淚。他扶著雕塑的手泛出白色的骨節,另一只手握成拳頭,一下接一下,重重捶在胸口。管家趕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