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8
三四次已是鮮見。朝臣甚為不滿,連連上書諫諍,斥責昭武帝惰怠厭學,有違帝道,皇帝也許是煩了,終于同意重開經筵,卻不知道這次能持續多久。早朝過后,官員們移至文華殿。重開經筵,勢必要舉辦一次典禮,鴻臚寺早已籌辦好一切,大殿之上,案牘齊備,場面肅穆。百官站于殿下,小聲議論。“今日講官是誰?可曾聽說?”“據說是兩個小翰林,都是去年剛中的進士,顏閣老親自選的?!?/br>“圣上時隔一年重開經筵,意義重大,怎就選了兩個小翰林?”“你們有所不知,皇上說……”吏部尚書劉岸傾過身來,嘆了口氣,小聲說,“說……‘不要再看以前那些老臉’?!?/br>眾官只能苦笑。“肅靜——”御前太監清了清嗓子,“恭迎圣上御文華殿?!?/br>百官齊齊跪拜:“恭迎圣上?!?/br>昭武帝陳炤(讀招)在侍從的簇擁下步入文華殿,迤迤然坐于帝位之上:“平身吧?!?/br>官員們剛起身,就見著昭武帝以袖半遮面,打了個哈欠。內閣首輔顏子廉出列一步,拱手道:“陛下重回經筵,實乃明德正禮之舉,有垂范天下之態,我等甚為欣慰啊?!?/br>昭武帝呵呵笑了兩聲,臉上卻明顯寫著不痛快:“這下愛卿能放過朕了?”顏子廉恭敬道:“帝王大節莫先于講學,講學莫要于經筵,經筵一日不廢,則圣學圣德加一日之進,一月不廢,則……”“好了好了?!闭盐涞鄄荒蜔┑財[擺手,“趕緊開始吧?!?/br>御前太監于吉高聲道:“有請今日講官,翰林院修撰沈鶴軒?!?/br>只見一清瘦男子,著一身紅色講經服,雙手持笏(讀戶),莊重地走了進來。他年不過而立,俊秀儒雅,眉宇間流動著一股泯然正氣,一眼望去,就覺是襟懷坦蕩之人。此人正是去年的新科狀元,而且非一般的狀元,是大晟近三百年歷史里,第二個連中三元的絕世英才。歷朝歷代推行科舉,千百年來,能夠連中三元的,也不過十數人。作為小小的修撰,除了殿試和狀元大典外,應該是沒機會再見皇帝的,可沈鶴軒面色極為平靜,既不因自己能夠為帝王講學而受寵若驚,也不因得見龍顏而惶惶恐恐,只是不卑不亢地下跪行大禮。昭武帝來了興趣,探身往前不算,還要掀開面前的玉旒(讀流),想仔細看看沈鶴軒:“愛卿不就是那連中三元的稀世之才嗎?!?/br>沈鶴軒拱手,莊重道:“為人君者,可不敬哉?”昭武帝一怔,大概沒料到一個小小修撰,竟如此耿直,他自討了沒趣,放下玉旒,端正了坐姿,看沈鶴軒的眼神也變得不耐起來。底下朝臣悄聲議論,有贊沈鶴軒敢于直言,不辱沒講學精神的,也有說他死板,早晚吃虧的。沈鶴軒能聽到兩旁的窸窣之語,但眼睛都沒眨一下??傻攘擞值?,卻沒等到皇帝叫他平身,他才皺了皺眉,并非擔心受罰,而是現在的發展不合禮法。于吉悄悄看了皇帝一眼,昭武帝才不情愿地說:“起來吧,講吧?!?/br>沈鶴軒這才起身,走到講學案前。若是身份尊貴的講官,皇帝是要賜座的,像他這樣的七品小官,只能站講。他手持案卷,今日講得是的君子之道,“辟如行遠必自邇,辟如登高必自卑?!?/br>他講起學來抑揚頓挫,有玉石之聲,所講既通達古道,又聯絡今理,且不乏自己的獨到見解,對他的才學,百官皆是服氣的。但昭武帝顯然并不這么認識,他坐在龍椅上哈欠連連,沈鶴軒講得再好,在他聽來也是枯燥無味。沈鶴軒講完之后,昭武帝很是敷衍地夸贊了幾句,他面上流露失望,施禮退走了。于吉的聲音回蕩在大殿之內:“有請今日講官,翰林院編修燕思空?!?/br>這一位大多數朝臣倒是沒怎么聽過了,因此他們也狐疑起來,此人連三甲都未入,又是新科進士,怎會獲此殊榮?要知道在經筵上講學的,不是已經身居要位、滿腹經綸之人,就是被內閣挑選來,給皇帝或太子備用的侍讀,沈鶴軒連中三元,得此機會合情合理,這個人又是何德何能呢?唯一的解釋,恐怕只有此人受顏子廉賞識了,畢竟去年的殿試,皇上并未親臨,由顏子廉代勞,因此這一年的進士,都算他的門生。片刻,只見一身形頎長之男子走了進來,一樣的暗紅朝服,一樣的雙手持笏,但走得不如沈鶴軒那般拘謹,反倒有幾份瀟灑。百官好奇,扭頭去看,多少有些吃驚。那男子不過二十出頭,竟是顏如冠玉,俊美無匹,一聲紅衣襯得他白皙的皮膚仿佛在發光,波光流轉之間,盡是一派風流才子的氣度。昭武帝復又好奇起來,但想到剛被沈鶴軒當眾斥戒坐姿,也就只是輕咳了一聲。燕思空跪地行一叩三拜大禮,朗聲道:“臣,燕思空,拜見圣上?!?/br>這其實是燕思空第一次見到昭武帝。殿試時是顏子廉主持,狀元大典他稱病沒去。“愛卿平身?!?/br>燕思空站了起來。“愛卿,抬起頭來?!?/br>燕思空依言抬頭。他看著端坐于金鸞大殿之上的真龍天子,那渾濁的雙目、虧虛的面容、臃腫的身體,哪怕裹著雍容華貴的黃袍,也遮不住那撲面而來的腐朽與昏庸。燕思空握著竹笏的雙手暗自收緊,眼中閃過一絲陰沉。昭武帝渾然不覺,贊嘆道:“愛卿有潘安之貌啊?!?/br>燕思空恭敬道:“謝陛下,微臣不敢以皮相自持?!?/br>“你進士第幾???”“回陛下,第九?!?/br>“愛卿真乃才貌雙全,可有婚配?”顏子廉用力清了清嗓子。昭武撇了撇嘴:“好了,開講吧?!?/br>燕思空走到講學案前,翻開準備好的案卷。他今日講的,也是,講“君子道不遠人”,講“‘伐柯伐柯,其則不遠’,執柯以伐柯,睨而視之,猶以為遠?!?/br>燕思空聲音清亮,徐徐而至,雖然不若沈鶴軒那般端重莊嚴,但也是引經據典、通貫古今,時而還要加上一些有趣味的話,慢慢地,昭武帝竟然聽進去了。“君子之道,道純,則內外如一,仰則觀向于天,俯則觀法于地。執柯伐柯,苛求于人,不若苛求于己,忠恕之道,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敝v到這里,他又說了一個滑稽典故,惹得昭武帝哈哈大笑起來,竟然給他賜了座。燕思空講完,昭武帝連連夸贊:“愛卿說得有趣啊,你這些典故,都是從哪兒聽來的,可是真的?”燕思空微笑道:“微臣不才,愛看些野史雜文,陛下且當笑談罷,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