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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滿意地放下筆,收好本子,穿起外套便準備出門吃晚飯去了。 李奧陽這個周末假期甚至比正常上班都忙,他將阮藍的治療中,本該物理師做的物理計劃也趕做了出來。 像這種調強放療的物理計劃做起來相當復雜,需要計算靶區內每個點的最大受量,而且還要綜合計算出危機器官的最大耐受量和靶區的最大治療量。正常情況下,物理師差不多得需要四五天的時間才能完善好,而李奧陽只用了兩個白天和半個晚上的時間就完成了。 實際上,在國外讀博期間,放療物理學同樣是他主修的一項課題。他曾經在當地有名的醫學雜志上發表過一篇轟動整個地區放療界的論文,文中列舉的病例中,就曾以鼻咽癌做過范例。 因此,如今說來,阮藍的物理計劃對李奧陽來說本該是駕輕就熟的??伤麉s將他自己給出的放射劑量調了又調,而最終,卻還是用回了剛開始的數據。 在阮藍身上,他第一次對自己的專業能力如此猶疑不決。 位于地下的辦公位置使得他從沒有關注天色的習慣。最終將方案落實,他感覺胸中似乎松了一大口氣。這份物理計劃,只消得明天上班找負責的物理師確認無誤之后,他們一起簽個字就可以實施。如此看來,明天下午就可以通知她過來做復位,并正式開始接受治療了。 這時,李奧陽看了看腕表,指針已經指向6:30的位置了。他一邊站起身,一邊解著白大褂的扣子。 吃過飯,阮藍朝住的地方走去。此時是真正的萬家燈火時,道路兩旁的店家掛著各式各樣的紅燈籠,璀璨的煙花以決絕的姿態凌空綻放。 阮藍雙手插在棉衣口袋里,垂著頭,認真地看著腳下每一步的路,緩緩朝前走著。實則,她是有意避開這些奪目的光景。她想,一個遠離家人、獨在異鄉的孤獨患者,本就應該盡量避開那種盛烈的節日氛圍,以免被節日的烈焰灼傷。 當她剛剛拐上醫院西門和住的旅館之間的那條道路時,借助街燈,她看到一輛白色的SV車型的汽車正迎面朝她的方向駛來,并在她身側的馬路邊停下。 隨著對方走下車來,阮藍一眼便從他偉岸挺拔的身姿上認出了來者何人。但她卻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一任他帶著一身的流光朝她走來。 原來,正當此時,阮藍身后的水果店,在門口放了一個七彩大煙花,隨著“砰”的一聲,又圓又大似彩球般的禮花在阮藍和李奧陽頭頂的天幕上當空盛放。阮藍便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嚇了好大一跳。當下,她只是用被嚇蒙的眼神,一味盯著李奧陽看。 這個瞬間,李奧陽將阮藍臉上隨煙花綻放出的光彩盡收眼底。那一刻,她的表情和呆愣的面龐,還真像一個誤入凡間一時不知所措的天使。 面對煙花,想必李奧陽還是第一次有這樣浪漫的想法。在他一貫的思維里,煙花不過是硫磺、木炭粉、硝酸鉀、氯酸鉀以及鎂粉、鐵粉、鋁粉、銻粉、無機鹽等化學名稱的組合。 此時,煙花燃燒后的灰燼簌簌落下,李奧陽伸手拉起阮藍的一只胳膊朝停放在路邊的車子走去。在跟她保持足夠的距離的同時,盡量以身高優勢用身體護住她,以便不讓煙火灰燼落到她的身上。 “上車說,這兒空氣不好?!鄙皂?,那些化學名稱再次占據他的腦海。他清楚,她的病變部位應該盡量避開臟空氣。 ☆、自責 阮藍從李奧陽為她打開的副駕駛車門上了車,聽他有話對自己說,她眼睛里閃著疑問看向他。 “吃過晚飯了嗎?” “吃過了,”阮藍回答,“正準備回去呢?!?/br> 阮藍的話令李奧陽準備系安全帶的手停住了,他原本想帶她去吃晚飯的,但聽她說已經吃過了,他便改口問道:“你住在這附近?” 阮藍點點頭,伸手指指車后不遠處一個胡同口,那邊有一個由小小的LED燈拼組成的“旅館”字樣的標示在不停地閃爍著,她說:“很近,就在那里?!?/br> 李奧陽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隔著車窗玻璃,在昏黃的路燈下,那些古舊的建筑物似乎被籠罩上一層陰冷的寒光。他忍不住蹙起了眉頭,那兒條件行嗎?但他沒有問,而是從后座上拿過來一個紙質手提袋,放到阮藍面前,說:“這個給你?!?/br> 車里的光線比較暗,隱去了李奧陽臉上微微不自然的神色。 “這是什么?”阮藍疑惑地想要看里面的內容物。 李奧陽卻伸出大手按在袋子上,阻止了她的動作,少頃,他淡淡道:“治療時對你有用?!闭f完,他再次看著阮藍說,“不出意外的話,明天下午會通知你過來復位?!?/br> 聽說要復位,阮藍想起劉護士長的話:“復位后就可以正式接受治療了?!边@樣一來,她對那個袋子里究竟裝了什么全然不以為意,滿腦子想的問題都是關于明天的復位和治療。 “有什么問題盡管問?!崩願W陽看著阮藍幾次欲言又止的樣子,說。 “李醫師,放療的時候,會很痛苦嗎?” “接受治療的時候你不會有任何感覺,但在整個的治療過程中,會不可避免地受到一些副作用的影響。對你來說,最初面對的副作用會是口干、厭食、惡心,隨著治療的深入,漸漸會引起血象指標的變化,有可能會出現口腔、咽喉潰瘍,咽喉水腫,并伴隨身體乏力等癥狀。不過,我覺得這些對你來說都問題不大,你肯定能堅持下來?!崩願W陽避重就輕地跟她解釋說。 “一定會的?!比钏{臉上浮起一個自信的笑容,她說,“我也覺得我肯定能堅持下來?!彪S后,她像是突然頓悟了什么,說,“李醫師,您今天這個日子還到醫院來加班???都這會兒了,您肯定還沒吃晚飯吧?” 阮藍臉上帶著一臉的歉意,為自己打擾了對方深感抱歉。她似乎忘了,不是她叫住的他,而是他叫住了她。 “您家人一定在等您回去吃飯呢,我打擾您太長時間了?!闭f著,阮藍動手打開車門,迅速走下車去。臨關車門前,她彎下腰,看著李奧陽禮貌地告別說,“您路上慢點?!?/br> 看著阮藍一臉的內疚,以及她一連串的表現,李奧陽無法阻止,甚至完全插不進去話。但他分明感覺他的心已完全被她牽動著。他心疼她,都這個時候了,她還不忘站在別人的立場上為別人考慮。 他放下副駕駛的車窗,看著站在一旁儼然在等他先離開的阮藍,囑咐說:“治療期間注意休息好?!?/br> 阮藍點點頭,同時伸出那只沒有提袋子的手朝李奧陽揮了揮,說:“李醫師再見?!?/br> 李奧陽最后看了她一眼,然后發動車子離開。他從后視鏡里看著,在街燈下,孤單單越縮越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