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天下亂,禍起蕭墻現狼煙 序章 困龍升天
那‘魔瞳’……可能也到了屠戮人間的時候!” 宋清想了想,道:“批語中有一句‘龍吟虎嘯,殺斗天地?!遣皇钦f‘龍吟’與‘虎嘯’之間會有一戰?清兒百思不得其解,‘龍吟’乃是爹爹所有,而‘虎嘯’則在圣上手中。若說爹爹會與圣上有這一戰,當無太大可能。難道說……那‘魔瞳’最終會得到‘虎嘯’,與我爹爹一戰?” 祁云山搖頭,“這個……誰也不知道。只有一點可以肯定,當修羅魔瞳現世之時,天下將會大亂!而最后那兩句‘斗轉星移,大地變天’,怎樣看都不是好兆頭?!?/br> 宋清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難道說,大秦帝國會因‘魔瞳’而覆……” “清兒,你在胡說些什幺?這大逆不道的話可是你能說的?”宋無那雄渾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只是他現在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異樣,那話聲之中,似帶上了一種仿佛巨龍咆哮一般的顫音,“幸好這里沒有外人,否則要教別有用心之人聽了去,在圣上面前搬弄是非的話,你叫為父有何面目去見圣上?” 宋清、祁云山等嶺南五友同時轉頭望向宋無聲音傳來的方向,這一望,眾人頓時全都呆住了! 尤其是宋清,在她想象中,“龍吟”既為武器,無論如何怪異,都該不脫跡于刀槍劍戟鞭錘之形??墒乾F在一見之下,她便徹底推翻了自己以前的想法…… ※ ※ ※ ※ “情哥哥,要聽歌?!?/br> 深不見底,兩邊均是壁立千仞的峭壁,只露出頭頂上猶如一條細線般天空的懸崖之下,一個上身裹著火紅色的獸皮,下身圍一條黃色獸皮短裙,露出兩條雪白修長,筋rou勻稱,渾圓結實的長腿的女子,拉著正仰望天空,貪婪地淋浴著正午時分方能灑到谷底的陽光的男子,撒嬌一般搖著他的一條手臂。 這女子的頭發長及臀部,隨意地披散著,顯得有些凌亂,但卻不是很臟,顯是經常清洗的。 她的臉很干凈,沒有一絲污垢。面容非常美艷,兩條修長的劍眉透著絲絲野性,整體的感覺給人一種在女子身上很少見的剛健感。 而從她的容貌也無法分辨出年齡來,明明應該是二十五六的女子,神情卻跟五六歲的小姑娘一般,天真而幼稚。 那被她搖晃著手臂的男子身長八尺,身上也是胡亂地披著獸皮,一頭長發亂篷篷地披著,就像一堆稻草。 滿臉的絡腮胡子像一根根鋼針一般,掩蓋住了他的半邊臉,令人很難在亂發和胡子的掩蓋下看清他的真面目,而要判斷出他的年紀,自然是更難了。 但是他的眼神很清澈,那雙黝黑的眸子,純凈地仿佛能倒映出一線天上飄動著的微小云朵。 此時他的眼角正洋溢著笑意,眼眸中透出一種讓人全身暖洋洋的,如春季陽光一般的暖意。他像哄小孩子一般,連聲應道:“好好好,別鬧了,情哥哥這就給你唱歌……唉,下了好多天雨,人都快霉了,難得太陽肯露面??!一天之中,也就只有這時候能曬曬太陽了。來,站到這邊來,多曬曬太陽,邊曬邊聽哥哥給你唱歌??!” 那女子依言站到了只有約五尺寬的陽光地帶,和那男子一起坐到一塊沐浴在陽光中的石塊上,靜靜地聽她的“情哥哥”唱起了一曲優美的歌謠。 莫問癡,雨打花落問花可有憂 莫問恨,刀光劍影問劍幾曾愁 莫問情,怕一夜白了少年頭 莫問劍俠情緣是否不堪回首不堪留 女子很認真地聽著,她聽歌時的樣子很投入,雖然在這個時候,她臉上的神情依然天真幼稚,但眼中卻不時閃過幾抹蘊含著nongnong的悲愁的神彩。 她當然不會知道,這只歌不是大秦帝國的曲調,事實上,在大秦帝國之中,還沒人會唱這支歌,除了她的“情哥哥”以外。 而這歌也不是“情哥哥”原創的,他只不過是從記憶中隨手拈來,興之所致便唱了起來。 她或許也已經忘了,她的“情哥哥”,事實上是個比她還小了七八歲的少年,他的名字,其實是叫“秦仁”來著。 她甚至已經完全忘記,她為什幺會與“情哥哥”來到這個懸崖底下,被困在這完全無法攀越的懸崖底下整整三年。 其實,是她將他撲到懸崖下的,是她將毫無防備的他一舉撲下了懸崖,同他一起掉進了這萬丈深淵之中。 “情哥哥”,便是秦仁,秦家三少。而她,則是被他用迷藥奪了貞cao,從此對他懷恨在心,伺機報復的吹雪堂堂主葉映雪。 我笑風,踏步江山江山在我手 我笑云,浪跡天涯天涯在小樓 我笑君,愿一生不死的等候 我笑英雄彎弓射雕有淚欲留淚滿首 三少仰望天空,唱著這曲前世一款游戲的主題曲。 他的眼角洋溢著暖暖的笑意,看著那頭頂上的一線天,還高懸在一線天外的太陽,他的心都似乎暖了起來。 一天之中,僅有半個時辰可沐浴陽光,碰上陰雨天,則是連續好幾天都見不著太陽,三年的時間,茹毛飲血,不見天日,已經令他的兩邊鬢角變得斑白。 而他,今年也只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少年,人未老,卻已生白發。 莫問癡,癡心不曾休 莫問恨,恨時愛悠悠 我笑風,風起水回流 我笑云,云作我心舟 不問生死相許為情為緣來相守 一曲終了,三少笑望向聽得入迷的葉映雪,問道:“好聽嗎?” 葉映雪拍著手掌笑道:“好聽,真好聽!情哥哥唱的歌,什幺都好聽!” 看著葉映雪一臉幼稚的樣子,三少無奈地,苦笑著搖了搖頭。 他再次抬起頭,仰望一線天空,思潮起伏,思緒又翩然飄回了三年前,在天平山莊的那一幕。 雖然已經過了整整三年,可是父親遮天手秦逍遙,聯手舅父化鐵手鐵空山,雙戰魔教教主西門無敵的那一幕幕卻然歷歷在目,每一個場面都還是那樣地鮮活,未曾遺忘半分。 因為那是一場代表著當世最強的個人武力之間的決戰! 西門無敵那神出鬼沒,完全無跡可遁的身法,“滅神心經”、“誅仙寶箓”上種種足可化腐朽為神奇的武功,配合上西門無敵的身法,發揮出無以倫比的威力。 “仙路煙塵”、“滅神指”、“天極陰雷”、“亡天神話”、“天外飛仙”、“迷蹤魔云”……所有的招式在西門無敵手下一一使出時,每一招幾乎都令所有的人產生一種驚艷感。 而秦逍遙和鐵空山的表現也不逞多讓。 兩大白道絕頂高手將生平所學所悟暢快淋漓地盡數使出,鐵空山只守不攻,秦逍遙只攻不守,兩人配合之時卻攻守兼備,天衣無縫! 戰場從天平山莊的校場中央一路延伸至天平山莊后院,一直到了天平山莊背靠的那堵深不見底的懸崖邊上! 而三大高手所過之處,所有的建筑都變夷為平地,平地則被震出無數裂縫和坑洼。 三少等人不愿錯過這一場決戰,因此一直跟著三大高手,不斷地轉移觀戰陣地,最后三少等也到了那懸崖邊上。 而就在西門無敵力戰良久,未能擊敗秦逍遙與鐵空山,從而準備放出他的第二記“誅仙劍”時,一個令所有人震驚的變故發生了。 自西門無敵發暗號令魔門弟子點著了埋在校場下的炸藥,校場劇爆之后便不知所蹤的葉映雪,突然不知從哪里沖了出來,鬼魅一般掠近了看決戰看得如癡如醉,沒有半點防備的三少身旁,抱著三少一齊躍下了那萬丈深淵! 三少在跌下懸崖之前,看到的最后一幕便是,秦逍遙與鐵空山雙雙放棄了與西門無敵的決戰,以他們生平最快的速度趕往懸崖邊,而西門無敵則生生收回了那一記待發的“誅仙劍”,朝著三少這邊看了一眼,似無限惋惜地長嘆了一聲。 離三少最近的喬偉和黎叔只差一步便可抓住三少的衣角,可是兩人還是慢了一步。他們滿臉絕望地狂叫著三少的名字,眼中是掩飾不住的痛苦和悲哀。 秦風、秦雷、三大殺神也是在時間就趕往三少落崖的這邊,但是他們到時三少已然墜下了十多丈,誰也沒辦法趕上他了。 三少生平次看到了兩位兄長落淚。 鐵戩解下腰帶扔了出來,但是那腰帶只不過五尺來長,純屬搞笑。 杜曉妍異常極端地縱身就往懸崖下跳,卻被黎叔攔腰抱住,她撕心裂肺的痛哭聲讓三少那剩下來沒多少的良心出奇地刺痛了一下,然后黎叔一掌拍暈了她。 黎小葉掩著嘴愣愣地看著三少,眼中淚水滾滾而下,三少不知道她為什幺會哭,他甚至想她不是一直討厭我的嗎?難道是因為少爺我掉下去了,以后就不能送花給她而傷心? 甄洛當時的表情則很奇怪,很復雜,似悲傷,又似失望,總之三少直到現在還沒想通她那時最新222。0㎡候究竟是想表達出一種什幺樣的情緒。 憐舟羅兒一言不發,臉色慘淡地流淚滿面,搖搖晃晃地隨時會摔下懸崖,秦雷將她死活拉了回去。 秦霓兒則站在崖邊跳腳大罵:“死沒良心的,你怎幺就這幺走了?你還欠我一頓打啊,你給我回來!你輕功不是很好嗎?給我飛回來!” 三少當時心中只在苦笑,心說輕功也要借力??!這時候你讓我用什幺借力?用葉映雪嗎?在那個時候,三少才真正發現,自己的心腸,似乎還真不是那幺歹毒。 鐵軒軒是所有女孩子里面最鎮定自若的一個,她根本就沒流一滴淚,她甚至還在笑,笑得很開心,笑得很甜蜜。 因為她也縱身躍下了懸崖,而且還很成功地躍了下來,沒有一個人能及時攔住她。 三少永遠也忘不了,她在躍下懸崖后,雙臂大張,仿佛鳳凰一般飛翔時那滿臉開懷笑容的樣子。 可是鐵軒軒與三少伴飛的計劃沒能成功,她剛躍下不到兩丈,就被秦逍遙和鐵空山合力用真勁吸了回去。 在鐵軒軒給吸回去的時候,三少已經落下去足有四五十丈了,所以他沒能看清鐵軒軒最后究竟是一種什幺樣的神情。 只不過,那個時候,有一滴guntang的液體滴落到三少的臉上,滾進了他嘴里。 三少清楚地記得,那滴液體的味道,是咸的,帶著絲絲苦澀。 短短的瞬間,所有人最后的表情動作以及他們或哭或叫或痛吼的聲音都深深映進了三少腦海中,每個人的每一絲神情三少都將其刻進了自己的靈魂深處,三少在那個時候豁然開朗。 原來并不是舉世皆濁,原來并不是世人皆醉。 原來這個世上還是有很多東西是值得珍惜的,原來老子以前一直自暴自棄是不對的。 原來我以前自認為瀟灑風流,實際上是極不負責任的,原來做為一個男人,在他一生之中最重要的并不是什幺建功立業,而應該是對每一個對他懷有期望的人負起責任。 原來,責任才是男人的一切。 即使不愛,也該負起責任。 三少被自己鄙視了,在生死關頭悟通了,所以他一直緊緊摟著將他和她自己都陷于了死地的葉映雪,以一種超然的姿態面對越來越接近的死亡,并絮絮叨叨地說了那幺多話,目的只是想打消葉映雪對死亡的恐懼。 畢竟死之前還在害怕可不是一種好滋味,到了地府,那就變成一膽小鬼了。 他甚至在那個時候,閃電般回放了一遍秦逍遙、鐵空山、西門無敵的對戰場面,對于武道一途居然莫明其妙地又有了幾分明悟。 下墜時失重的感覺,令他有一種不真實的虛無感,而那虛無感,則令他對西門無敵那所謂“化神虛空”的身法,有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理解。 只是,人都要掉下懸崖摔死了,悟通這些還有用嗎? 事實證明,武道上的明悟在生死關頭,還是能發揮出關鍵作用的。 三少在不知過了多久之后,終于臨近地面之時,逼發出所有的潛力,朝著地面擊出了他生平最完美的一掌。 一掌“霸皇令”! 掌勁將三少和葉映雪下落點的方圓一丈內的地面完全籠罩,詭異的掌勁將足有五丈深地堅實土地震成了松軟的粉塵。而掌勁擊地更激起了一股反震之力,三少便借那反震之力施展出悟通了一點的輕功,抱著葉映雪減緩了下墜之勢,掉到了那塊給化成粉塵的地上。 但是抱著個完全不會動,早已暈了過去的人掉到地上,跟自己一個人施展輕功掉到地上的后果是完全不同的。三少跟葉映雪掉到了那塊地面,膨地一聲激起漫天的粉塵,然后一直下陷到地面五丈以下,直觸到沒有給化成粉塵的堅實土地才停了下來。 而三少偏偏又是將葉映雪抱在懷里,以一種葉映雪在上面,他本人在下面做rou墊的姿勢著地的,所以盡管三少身上穿著不壞金絲甲,又給掌勁反震力及厚達五丈的粉塵減緩了大半下墜的力道,但最終還是在背部觸地之后,無奈地吐了口血,暈了過去。 暈過去之前,三少已經不做任何能生還的打算了。原因很簡單,雖然沒摔死,但是兩人已經陷進了深深的土地中,周圍的粉塵會在他們昏迷的時候將他們窒息而死。 可是三少卻沒有想到,他那噴出去的一口血,正好噴在葉映雪的臉上,將本來暈過去的她,噴醒了過來。 當三少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依然留在這個讓他無限留戀的塵世間。 他沒有死,葉映雪也沒死,醒過來的葉映雪拖著三少掀開粉塵爬回了地面,然后筋疲力盡之下昏睡了過去。 當三少醒過來的時候,葉映雪仍沒有醒轉,而當三少掏出幾粒隨身攜帶的療傷藥吃下去,調息了一陣,勉強令傷勢有所好轉之后,葉映雪這才醒了過來。 當葉映雪醒過來之后,三少悲哀地發現,葉映雪傻了。 確切地說,她不是傻了,只是好像忘記了一切,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三少是誰,渾渾噩噩猶如一個初生的嬰兒一般。 從此三少便帶著這個初生嬰兒,一邊教她說話認字,一邊在懸底開始了漫長的,尋找脫困之路的生涯。 半年之后,三少悲哀地發現,懸崖底下雖然野獸不少,卻沒有修煉千年的怪獸,自然也無法得到可讓人平空增添千年功力的內丹。植物雖然也不少,卻也沒有能一吃下去就變得不老不死的神仙藥草。更沒有什幺上古時代前輩高人埋骨的山洞,當然也就找不到什幺驚世駭俗的武功秘籍了。 幸好崖頂有水,有獸,有野果子樹,所以三少和葉映雪才不致于凍餓而死。 初時三少身上還有火折子的時候,兩人倒還可以吃些烤熟的果子和野味??墒钱敾鹫圩佑猛曛?,兩人就只得茹毛飲血了。 鉆木取火是沒有可能的,谷底實在太潮濕了,根本就找不到干燥的木柴。有火折子的時候烤rou,都還是用獸皮引火,將樹葉烤枯后引著的。 年的冬天快來的時候,三少捕殺了一頭人熊,一只紅狐,剝下皮毛給自己葉映雪各做了一套獸皮大衣。 第二年開春的時候,由于谷底沒有陽光,過于潮濕,三少和葉映雪身上的衣服都爛掉了。三少除了一把折扇、一條腰帶、一件不壞金絲甲外,連內褲都沒得穿了。 而葉映雪則干脆全身上下的衣服都爛了個精光,什幺都沒剩下。 還好這里杳無人煙,即使葉映雪僅披著獸皮,隨時可能走光,也都無所謂了。 至于三少,每天都要幫葉映雪洗澡,洗頭發,早已熟悉了她身上每一寸皮膚。雖然三少很不愿意跟一個智商才漸漸發育到五六歲的大女孩親熱,但是每到精力實在亢奮得無處發泄的時候,三少就不得不跟葉映雪在谷底野合了。 葉映雪智商如今雖然才發育到五六歲的樣子,但是身材卻是超好的,而且身體的反應也完全是成年女人的標準狀態。 起初三少還要主動挑逗葉映雪,挑到葉映雪情動時才會與他交合??墒呛髞懋斎~映雪食髓知味以后,如果三少隔段時間不動她的話,她反倒會迫不及待地,滿臉飛紅地扯著三少的手問:“情哥哥,怎幺不跟小雪玩‘卟卟’了?小雪好想好想和情哥哥‘卟卟’哦!” 所謂“卟卟”,自然是三少這惡心的家伙,摸擬交合時rou體交擊發出的聲響,用這擬聲詞來形容交歡的??偛荒軐σ粋€智商才五六歲的小女孩子說,來,我們zuoai吧!這會教壞小孩子的。 茹毛飲血的生活一直持續了三年,三少每一天都會計算日子,所以他也知道究竟過去了多久時間。 身上攜帶的一些催情藥、迷藥什幺的,已經在長時間的野外生活中丟掉了。在這種地方,那些藥根本派不用場。而療傷藥,則是大部分用掉了,小部分丟失了。 尋找出谷的路徑是一項無比艱巨的任務。 這懸崖事實上是一條大地的裂痕,谷底在地平線以下不知多深,再加上兩旁連綿的山脈,致使懸崖底部看上去是一條筆直的谷道,但事實上卻不知有多少岔道。 三少無法確定究竟哪一條能夠通往谷外,所以他只得帶著葉映雪一條一條地試。 而那些岔道短則上百里,長者甚至有千多里。谷地路徑又崎嶇不平,時常還會闖入猛獸毒蛇的地盤,少不得與守護地盤的野獸們搏斗一番。 三少也曾試過攀爬懸崖,但是先不說如刀削斧鑿一般的峭壁根本無多少可借力攀爬之處,也不說那高達萬丈的峭壁爬起來該要多長時間,單是帶著葉映雪這小家伙,三少已經絕了爬上去的希望。 “不再拋下任何一個對我抱有期望的女人?!边@是三少在險死還生之后立下的誓言,“即便不愛,也要有擔當,有責任!”誓言之后加上這個注解,只能說明三少這家伙不怎幺愿意勉強自己的感情。 三年的時光就在這不斷的探索出谷路徑中飛快地逝去,三個冷風刺骨的寒冬,就在兩人的腳下悄悄掠過。 鞋子早就破了,現在兩人腳上套著的,是三少做的柔軟厚實,又耐磨的獸皮靴,走起谷底的崎嶇路徑來,還是很方便的。 谷中大部分的岔道都已被三少和葉映雪試過了,所有的岔道都在最底端用一堵高不可攀的峭壁打出了告示:“此路不通,請另尋它路?!?/br> 一次次地碰壁,一次次地折返,再找新的路徑,每走一條岔道,便等于來回走了兩趟,兩人腳下,也不知踏過了幾萬里路。 在這不斷的行走間,三少的身體變得更強壯了,個子也長高了不少,皮膚則因缺少陽光而變得有些蒼白。而葉映雪的身材也變得更加苗條纖美,每一條筋rou都變得勻稱,腰腹無一絲贅rou,豐臀因常年運動變得更加彈性十足。 三少的臉上也染上了不少風霜之色,頭發都已給染得斑白,更何況他年輕的臉? 而這三年中,三少也從未停止過對武道的探索。 以他現在的境界,練功已經不需要擺架勢扎馬步、盤腿打坐煉氣了。 他每天的武道修煉就是一個字,悟。 悟到了就是悟到了,一法通則萬法通。 誰也不知道三少如今已經進境到何種地步,在這三年中,三少根本就從未認真打出過一掌。 再強的猛獸,也不配三少認真出掌。 今天,三少和葉映雪正走在一條方向為西南的谷道中,趁著正午太陽出來的時候,曬著太陽休息一下。 三少看著頭頂上那過于遙遠的太陽,瞇著眼睛說道:“小雪啊,我們已經快要出去了呢!這谷底的岔道,我們也走得差不多了,據我估計,最長一年,最少一個月,我們就可以走出這山谷了?!?/br> 三少說這番話的時候卻是沒有想過,要是這谷底根本就沒有出谷的路徑該如何?若是所有的谷道都是死路又該如何?當然,以三少豁達的天性,他是不會做那樣悲觀的設想的。 葉映雪看著三少,說道:“情哥哥,我們已經走了很久了,可是你還沒告訴過小雪,為什幺要一直這樣走下去呢!” “因為我們要出去??!”三少笑呵呵地拍了拍葉映雪的腦袋,“外面的世界很美的,難道小雪愿意在這里過一輩子?” “可是我們為什幺要出去呢?就在這里不是很好嗎?每天不停地走路,累了就歇一歇,餓了就吃果子,吃rou,晚上要是精神好呀,就玩‘卟卟’,精神不好呢就睡覺。小雪覺得這樣很好呀,外面的世界有這里好嗎?” 看著葉映雪一臉的天真,三少頓感無奈。他是沒辦法向她解釋清楚外面世界的精彩的,只有等到她親眼看見之后,才會明白其中的好處。 “好了,出發吧!”當陽光逃離谷底之后,三少站了起來,伸展了一下被陽光烤得懶洋洋的四肢,拉著葉映雪大步朝著西南方向走去?!疤旌谝郧耙嘹s點路了!爭取能找到一個干燥一點的山洞過夜,最好還可以碰到一頭倒霉的熊,呵呵……” ※ ※ ※ ※ 滿是坑洼的山中小道上,三輛馬車用盡可能快的速度在小道上奔馳。 最后一輛馬車后面跟著三名騎手,其中一人滿頭銀絲,背上背著一個長方形的盒子。 宋清就坐在最后面一輛馬車里,小道上的坑洼使得馬車不住地顛簸,車廂劇烈地搖晃著。 宋清的樣子看上去相當難受,她兩只手緊緊絞在一起,指節發白,手在微微顫抖。她面色蒼白,嘴唇被自己的牙齒咬得發青。 但她現在這難受的樣子卻不是因為馬車的顛簸,而是因為七天前,她的父親身披“龍吟”,從嶺南府的亂軍中殺出一條血路時的那一幕。 “龍吟”是天兵級的武器,但是沒有人規定,武器一定就是刀槍劍戟等十八般兵器。 事實上,“龍吟”是一襲凱甲。 一襲金黃色,造型無比怪異,但卻讓人感到無比完美和諧的全身甲。 那完美和諧的感覺,就好像是仰望蒼穹之時,朝陽與藍天白云交相輝映的感覺。 輝煌、壯麗、完美、和諧。 但偏偏就是這樣一副完美和諧的盔甲,在戰場之上,卻變成了一具屠殺機器。 那一日,嶺南五友中的三人駕著載著宋清以及宋無的正妻、三房妾侍的馬車,從宋府中沖了出去,而宋無則和嶺南五友中另二人負責保護。 宋無在前開路,嶺南五友中的祁云山與連辛玉在旁策應,直朝嶺南府城外沖去。 宋清坐在馬車里,初時車簾緊閉,宋清并未朝外看上一眼。她無比鎮定,只因她知道,自己的父親,的確擁有蓋世名將的氣魄和實力。只要有父親在身邊,她就無所畏懼。 剛出宋府時只碰上了逃避兵禍,正四下奔走的難民,但是當他們快要靠近嶺南府另一側的城門之時,被大股的叛軍追上了。 叛軍的騎兵在時間用鐵騎踏翻滿街的流民,奪取了城門的控制權。而宋無等人,則因難民的阻擋,沒能及時在叛軍控制城門前沖出城去。 當大量難民被叛黨軍屠戮驅散之后,叛軍盯上了宋無他們的這三輛馬車。大約千名叛軍圍住了他們,其中有幾個剛剛加入叛軍的嶺南府居民認出了宋無,馬上大喊起來:“他是宋無!大秦當年的名將,‘龍吟圣將’宋無!不能讓他走了,要是讓他逃到了天京,向嬴圣君要一支兵馬,事情就麻煩了!” 然后宋清便聽父親那雄渾威嚴地,夾雜了絲絲龍吟般顫音的聲音傳來:“爾等與吾宋無同為大秦子民,何必苦苦相逼?我宋無早已歸隱田園,不問國事,今日也只想離開這是非這地,爾等何苦要致我于死地?” “少廢話!”立時有人反駁:“誰不知道你宋無是大秦名將,出了名的秦皇狗腿?要是讓你走了,來日帶一支兵馬殺回來,我們還有命嗎?兄弟們上啊,殺了宋無!” 千多人低沉瘋狂的喊殺聲同時響起,腳步聲、馬蹄聲震得地面開始顫抖。 直到那個時候,宋清還是鎮定自若的,她相信,區區千多人,絕對無法困住她的父親。 然后宋清便聽到了一聲龍吟般的咆哮:“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擋我者死!” 囂張狂猛的龍吟聲震天價響起,利器破空聲猶如凄厲的風暴聲一般響起,rou體切割聲綿密地無一息閃隙,鮮血從動脈中飆射而出的風聲就像高壓水龍頭噴射,凄厲的慘叫聲匯成一片,瀕死時的慘叫無比駭人,聽得宋清皮頭陣陣發麻。 當慘叫聲響起之后,宋清便感到馬車又開始向前開動了,而且是速度飛快地向前開動。 宋清感到很奇怪,只因在那諸般聲響之中,她竟未聽到一絲兵器交擊聲。 難道爹爹的“龍吟”凱甲不是一樣刀槍不入的寶貝?難道爹爹并不是憑凱甲之堅固硬擋叛軍兵器和箭雨,再用別的手段殺人的? “清兒,若遇戰事,千萬不要去看?!边@是宋無臨走前對她的叮囑。 但是好奇之下,宋清無已忘了父親的叮囑,掀開窗簾向外望了一眼。這一眼,便令她畢生難忘! 她的臉色在瞬間變得蒼白,眼睛瞪得老大,瞳孔收縮,檀口微張,雙手不自覺地絞在一起,拼命地互捏著,身子漸漸顫抖起來。 她總算是見到了冷兵器作戰時代的殘酷與血腥,而現在她看到的這一幕,是即使在數十萬人的大陣仗上,都難得看到的殘酷! 可謂是集世間血腥殘酷的代表作! 誰也不清楚宋清究竟看到了什幺,只是自那日以后,宋清便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她再也不愿回想她看到的那一幕,她刻意地去遺忘那天看到的東西,可是她越是不去想,那些東西便越是像夢魘一般在她心頭纏繞不休。 自沖出了嶺南府,一路向北方行來這七日,宋清很少開口說話,終日里都是沉默寡言,這讓宋無和他的幾位夫人很是擔心。 而現在坐在宋清對面的宋無正妻宋張氏,更是看著女兒失魂落魄的樣子暗自垂淚。 她不止一次問過女兒究竟發生了什幺事,可是宋清只是不說,她也沒有辦法。 眼看女兒在這七日里憔悴了不少,宋張氏心痛不已。 而現在正在馬車外的宋無則在苦苦思索著,究竟是什幺事情令女兒變成這樣。他還記得,當那日沖出了嶺南府,一路沖出近百里地之后,他御下了“龍吟”,時間去看女兒。 而當他見到女兒那面色慘白、身體顫抖的樣子之后,以為女兒是被高速行駛的馬車顛簸得極不舒服,本想伸手去拍拍她的頭安慰一下她,但是女兒在被他的手一觸之下,卻像受驚的兔子一般縮了起來。 她甚至還稍稍偏了一下頭,仿佛想避開宋無的手。 這讓宋無非常意外。宋清平日里對他極是依戀的,現在怎會變成這樣?但是他不知道女兒究竟發生了什幺事,托妻子仔細詢問,甚至曾親口詢問,但女兒總是默然不語。 宋無不由大感頭痛。瞧著女兒連日沉默,日漸消瘦,宋無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現在他們正行在前往北方京城方向的山路上,雖然出了嶺南府已有七日,但是嶺南多高山丘陵,路途崎嶇,因此七日時間,還未能完全行出嶺南。 宋無抬頭看了看天色,見太陽已經掛在山頭,沉沒了一小半,眼見天色就要黑了。再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現在是在山中,天黑前是沒辦法找到人家借宿了,只得夜宿馬車。 宋無見道路崎嶇,馬車顛簸得太厲害,心疼女兒之下,大聲道:“狄老怪,大家把速度放慢一點,天色將黑,無需太急趕路了!” 宋無話音剛落,便聽前面傳來“啊呀”一聲慘叫,然后三輛馬車一輛輛全都停了下來。 宋無感到奇怪,他沒讓他們停下來啊,怎地現在都停了?他行在最后,也自是沒辦法看清前面的形勢,當即邊策馬往前行去,邊問道:“狄老怪,發生什幺事了?” 嶺南五友中的“孤直公”狄無功大叫道:“老宋,禍事了!哥哥我撞倒了兩個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