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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夏天過半。這一年的夏天雨水格外多,常常是傍晚晴空萬里,一道悶雷劃過便是暴雨傾盆。顧言的學校要求每人必須報名參加至少一個社團,顧言報的美術。新學期快開始前,社團成員自發組織了一次戶外寫生,地點在鄰市的一處山區。該山區景色頗為怡人,所幸還未被商業開發成景區,清幽罕人跡,才被選為寫生地點。顧言看似孤僻不合群,但其實他也不會特立獨行去排斥一些集體活動,只是在這些團體活動里,他不會主動接觸他人,總是獨自安安靜靜的,存在感極低。這一次平常的寫生,卻出了一點意外。顧近梟接到顧忠電話的時候,人正在機場,正準備返回S市。他語氣森寒,一字一頓:“什么叫,找不到他了?”顧忠覺得自己一定會折壽,話語里已是掩不住的擔憂:“學校那邊說,小少爺參加的美術社團到C市的山區去寫生,山區突發特大暴雨,去的十五個人里,下來了十二個。有三個沒回來,也聯系不上,其中就有小少爺?!鳖欀翌D了頓,聽見那邊霎時一片死一般的沉寂:“校方已經報警了,但雨勢太大,間或小規模山體崩塌,搜救一時半會十分受阻?!?/br>電話那邊沉默了幾秒,卻仿佛十分漫長:“......兩個小時,不,我一個半小時后到C市。"顧近梟掛了電話,座椅扶手上厚實的皮質竟生生被抓破。一個半鐘頭后,一輛直升機降落在煙山山腳下,平地上已經停著幾輛黑色SUV,都是顧家自己的親衛保鏢。顧忠撐著傘迎上來:“先生,我剛了解了情況,學生們約好了在山下集合,便自由散開寫生去了。有一部分人在雨勢轉大前提前下山了。山里沒信號,目前連同小少爺有三個失蹤。警方在山下拉了封鎖線不讓進山?!?/br>顧近梟揮開了身后特助撐著的傘,雨水登時淋濕了他寬闊結實的肩背,他盯著手里的屏幕:“他的GPS定位信號消失了半個小時了?!?/br>沒一會兒走上來一個人,像是現場的警方負責人:“現在山上太危險了!你們不能進去找人,出了事怎么辦,誰負責!天快黑了,至少等明天天亮!“顧近梟不耐應付,朝特助看了一眼,刀刻般的臉龐被雨水打濕顯得分外冷酷:"給李明旭打電話?!?/br>特助隨即撥了個電話,說了幾句便將電話遞給了面前的警官,后者接過恭敬地應了幾聲便掛斷了電話。特助朝面前的警官笑了笑:“警官,我們理解你們的職責。我們自己的人進山去找,出了事我們自己負責。但是山里的人如果因為這耽擱出了事,怕是誰都負不了這個責?!?/br>顧近梟大步朝警戒帶走去,雨水徹底打濕了他腳下軍靴。顧忠幾步追上前:“先生,您的親衛隊都在這里,他們都是最好的,您不必親自......"沒說完的話生生在顧近梟朝他看來的一眼里停下了。如果顧忠仔細看的話,會發現那冷靜得令人發憷的眼神里有被強制壓下的恐懼,恐怕連顧近梟本人都沒有意識到。山區雨勢雖比之前小了許多,但依然是暴雨級別。一路泥濘,山路崎嶇難行,時不時仍有雷電劃破天際。雨滴砸在身上仿佛石子一般,但顧近梟卻無知無覺。他一言不發埋頭行進,親衛保鏢都被他身上那股森寒的氣勢駭到。他的眼前不斷浮現小兒子的臉龐,小兒子軟著聲音喊爸爸,小兒子汪著眼淚說愛他,還有,小兒子那本全畫著他的畫集...如果萬一...他甚至不敢去想萬一。什么時候開始,他有了如此畏懼的東西?他已經很久沒有如此懼怕過,在不知不覺的時間里,他早已不是那個心狠手辣冷情冷性的顧近梟了,他有了他命里的劫數,有了恐懼,有了...軟肋。一行人都受過專業訓練,哪怕在如此惡劣嚴苛的環境下,徒步也快于普通人許多。半個小時后,他們抵達了顧言定位消失前的位置。顧近梟盯著那條被壓在一塊落石下沾滿了污泥的項鏈,握緊的拳頭嵌進了rou里,任誰都看得出他的情緒十分不佳,幾乎是想殺人了。他撿起那條項鏈緊緊握在手里:“以此地為中心,散開來找。找到的人,今年顧家半年的收成都是他的?!?/br>雨水將所有的行蹤痕跡沖刷得一干二凈,顧近梟也知道,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進山找人是極其不理智也不明智的。但他無法等待,他只要一想到小兒子這會不曉得在哪里困著害怕著,也許孤身一人,也許受了傷,也許已經...他一秒都無法忍受等待。常年跟在他身邊的顧一猶豫著出聲:“先生,我還是跟著您吧。您一個人...”“不必?!?/br>顧一還想再說:“可是..."顧近梟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驍勇的前雇傭兵在他的氣勢下竟有些膽寒:“你有什么毛???這個時候你擔心我?”他像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半晌,他慢慢放開了顧一,輕輕嘆了一口氣:“.......多一個人就多一分早點找到的可能,去吧?!?/br>所有人都也知道他的身手,便也不再多言。半個小時后。顧近梟一拳砸向了粗壯的樹干,雨勢越來越大,而小兒子依舊不知道在哪。他閉上了眼睛,雨水順著他硬朗的輪廓滑落。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眼角余光瞟到面前的斜坡下隱約有個白白的東西。顧近梟瞇了瞇眼-------那像是小兒子常用的背包。他不顧泥濘,以十分迅猛的速度和姿態滑下了斜坡,拾起了書包。是了,是小兒子的,邊上還有他的畫板。他慌忙舉高熒光棒查看近處。倏然他僵住了-------右下角的一處草叢里伏著一個人。顧近梟走過去,仿佛連呼吸都在顫抖。他輕輕將人翻了過來。小兒子那張滿是泥濘蒼白的臉映入了眼前。顧言雙目緊閉,如墨般的長睫被雨水打濕,沾著水珠,像兩只瀕死的蝴蝶。本就白`皙的皮膚近乎是沒有血色了,隱隱透著青紫。顧近梟將小兒子攬在懷里,扶著小兒子后腦的手登時沾了一片濕濡,那刺眼的鮮紅霎時攥住了他的呼吸。他甚至不敢伸手去探一探小兒子的鼻息,只伸手輕輕拍著小兒子冰涼的臉頰,聲音里有強行訝異的驚懼:”...顧言...言言...言言醒醒?!?/br>暴雨破空而落,勁風吹動樹枝沙沙作響。在這滿天滿地的狂風暴雨里,這個從來強大仿佛無所不能的男人半跪在泥濘的叢草間,碩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他寬闊強壯的背脊上,他無知無覺,只是盡可能將小兒子攏在自己懷里,替他擋去風雨。“言言,是爸爸,醒醒...言言醒醒...顧言...”顧近梟從來沒有覺得時間如此煎熬和漫長,仿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