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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男朋友,更換的頻率還很頻繁,他的情史越來越豐富,他的情史甚至已經不能稱之為情史了,更像一段收集史,像購物癮發作的購物癖患者,什么樣的人都攬進自己的口袋里,都去結交:同一幢辦公樓里的上班族,逛書店時認識的大學生,在餐館打工的服務員,等等等等。他對出身不挑剔,對容貌的審美也不一,他交往過面貌清麗,氣質陰柔,身材細長消瘦的男孩兒,也交往過身體健美,輪廓剛毅的人,這些男朋友對他印象都不賴,沒有人不夸他,不表揚他的,他出手闊綽,待人親切,床上功夫一流,又很溫柔,沒有任何奇怪的癖好、不良的嗜好,就算抽煙,好幾天都抽不了一包,也不酗酒,對人的嗓門從沒高過,除了和人交往從不超過一個月,從不帶人回家之外,他在當一個愛人這方面可以說找不出任何缺點——他好像特別精于此道,特別擅長作一個完美愛人。他年紀輕輕,就扮演起了沈懷素年過不惑才開始扮演的,任何人都不會討厭的一個風度翩翩,充滿親和力,包容感,儒雅,溫和的角色。但沈映沒和梅笍正式出過柜,直到梅笍拿著一疊私家偵探拍下的照片給他看,沈映才和她坦白。母子倆促膝長談,掏心掏肺,他們無法不提起余鶯鶯,沈映說著說著就要掉眼淚,梅笍直接哭了出來,她沒辦法,兒子終歸是自己的兒子,他喜歡什么就隨他喜歡去吧,她又說:“mama還是希望你能有個穩定的對象?!彼a充道:“最好條件好一點的,你知道的,這樣你們自己也會少點辛苦,以后想要孩子了可以找代孕,孩子的事情不用著急?!?/br>沈映抱了抱梅笍,拖著調子喊了聲:“媽……”他接著說,“不著急,不著急?!?/br>梅笍再沒什么好說的了。和梅笍聊過之后,沈映的購物癖似乎有所好轉,加上律師工作實在太忙了,他也無暇去找什么穩定的戀愛對象,除了歇下來時去風華路78號的爵士酒吧阿姆斯特朗喝一杯,他幾乎沒什么別的娛樂了。沈映就是在阿姆斯特朗認識的大衛,兩人一拍即合,認識一個星期后,各自問家里要了筆啟動款,登記注冊,招兵買馬,不到一個月,S&C律師事務所正式在錦繡路的飛天大廈開張營業,主攻國際貿易案。那年高中同學聚會,沈映一到,立即有人起哄要他請客吃飯,說什么青年才俊沈大律師的名號已經傳遍整個玉松,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沈映謙虛地說:“還要大家多關照,多關照?!?/br>他給飯桌上的同學發名片,那次聚會,沈映見到了成萬里,見到了小張,小李,阿良,阿明,他們那群人不是頂著海歸的名號,就是繼承了家里的企業,都混得風生水起,飯后去夜店,成萬里摟著沈映的脖子和他道:“你知道鹿培達那小子在干嗎嘛??”沈映搖搖頭,說:“畢業后我就沒和鹿培達聯系了?!?/br>“大/麻,嗎/啡,安非他命,搖頭丸,冰毒,海洛因,白粉,鴉/片,你想得到的,那小子都他媽嗑!廢啦!人徹底廢啦??!”成萬里哈哈大笑。那之后不久,鹿培達主動聯系了沈映,他約他出來見面,他在電話里說他的日子不太好過,他知道沈映回玉松了,想見見他,想請他這個老同學幫幫忙。他和沈映約在廢棄的特殊兒童教育學校見面。沈映去了,可是沒見到鹿培達,他輾轉聯系上了鹿培達的父親鹿鳴悠,這才知道鹿培達之前一直在荷蘭,上個月被鹿鳴悠強行帶回了國,關進了戒毒所,上個星期他從戒毒所跑了,一直處于失蹤,失聯的狀態。沈映馬上報了警,警察搜查了廢棄的學校,除了找到一本翻爛了的,一些用過的針頭,沒能發現鹿培達的行蹤。沈映動用了不少關系幫著鹿鳴悠找兒子,又是調監控又是聯絡黑/社會,想從毒/販那里順藤摸瓜,可鹿培達仿佛人間蒸發,再沒出現過。鹿鳴悠因為鹿培達的失蹤和結婚三十年的老婆離了婚,整日把自己關在玉松大學的辦公室里騰抄古文,重編縣志,他想出版沈懷素沒能寫完的一本關于天福宮壁畫的書,里面有不少壁畫的臨摹稿。沈映要是有空會帶上些下酒菜去和鹿鳴悠喝上一杯。至于小艾,高中畢業后,他就活成了一個謎。一些人說小艾高中畢業后去了成都,在青城山上做導游,兼挑夫,還說的有模有樣,說親眼在山上見過他,抬轎子上山,挑貨上山;一些人斷言小艾和外公外婆斷絕了來往,帶著母親和弟弟去了騰沖討生活,小艾的外公外婆不太愿意提這個大孫子,也不太愿意提自己的女兒,他們可能確實不怎么聯系了,所以小艾那幾年的動向他們也說不清;只有玉松風華社區居委會的田主任和玉松潭橋醫院的師醫生知道,小艾沒有去成都,更不在騰沖,他帶著母親回了赤練寨,住回了小時候住的房子,那房子一直空關著,年久失修,破敗不堪,于是他自己伐木劈竹,買磚頭,和水泥,重修了屋頂,外墻,重裝了玻璃窗,豎起了新的籬笆墻,他把原先父母睡的臥房翻新了,安了臺電視機,王韻美一天大半時間都在屋里看電視。小艾不住屋里,他給自己在院子一角搭了個棚屋,又起了個豬圈,他去山上捆了兩頭野豬,養在家里,他喂它們吃他從山里采下來的中藥,野菜,野豬生小豬,小豬長大,繼續生,繼續長,那兩頭野豬的血脈一直延續到了現在。小艾確實和外公外婆不來往了,他把弟弟艾杉杉交給了他們撫養。養豬之外,他還進山采藥,撿蛇皮,打蛇,挖蛇膽,賣給藥店和飯店,又因為他水性好,熟悉瓊嶺山路,還懂機械,考上了瓊嶺旅游管理處的救援小隊,遇到山難,或是游客被困,他們救援小隊第一時間就要趕到現場,平時隊里還會排班巡山,專抓逃票和偷獵國家保護野生動物的。小艾不多話,但凡臟活累活他都搶著干,背重達五十公斤的器材從山腳一直爬上云仙頂,輕裝深入入口狹窄的山谷裂縫,在毒蛇盤踞的洞xue尋找傷員,他不怕危險,也從不叫苦,他一直獨來獨往,好像沒什么個人生活,更勿論感情生活了,寨里的人和旅游管理處的幾個叔叔阿姨都想過給他介紹對象,有的還付諸了行動,可王韻美第一個跳出來反對,但凡有年輕女孩兒上門,她沖出了房間就撒潑罵人,后來發展到小艾要出去她就怪叫,滿屋子瘋跑,一有人進屋,無論男女她拿著掃把撲上去就打。小艾每次出門,不管遠近,都要先給母親喂不少安眠藥。小艾一個月會回玉松看一次弟弟,他沒有車,搭不上同鄉的便車,他就得去后山的碼頭坐船擺渡到前山,再乘車到桃源寨汽車站,那里有班車去玉松汽車站。到了玉松,他先去潭橋醫院給母親拿